这个距离,这个限制范围,这个接近程度,是只要睁着眼,就一定能看见季始存在的情况。
完全躲不掉。
但让系统“我靠”出声的,却不是距离拉近的季始。
而是它目前所在的芯片内,骤然之间,像烈火一般滚烫起来的温度!
热。
烫。
灼烧。
自季始反控制了芯片权后,季始就一直在使用这枚芯片,而早在植入之前就进入了芯片内部的系统,自然也很清楚,这枚芯片此时滚烫起来的温度,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
在用接近全部精神力反制住神塔之后,季始不仅没有停止精神力的使用,反而,在以一个让芯片都开始过载的速度,加速着精神力的使用。
……或者说损耗。
祂在通过燃烧自己,来燃烧这枚芯片!
汹涌的精神力在芯片之上冲刷,承载了过度能量的芯片开始过载,步步升腾的温度让饶是精神体存在的系统都有些忍受不了。系统在片刻茫然后,也迅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然而正当它准备在芯片上撤离之时,却发现……
它走不掉了。
以附着在芯片上的精神场为锚点,季始找到了有关系统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数据。
然后……
“等等!”然后系统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它的存在就毫不客气地被季始踢出了这个世界。
连接断开。
这或许是它经历里有史以来,第一次,彻底与主系统的断开。
协议、连接、绑定……
统统被抹除掉的那种,彻底无比的,断开。
神塔也好,系统也罢。
这个世界是谢砚冰的备份数据世界,季始作为这个世界绝对的主人,祂当然有权力、有能力,在数据库里找到祂不想存在的部分,然后将其删除。
人类和智械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感情?
情绪?
想象力?
季始觉得都不是,祂和人类之间,似乎相差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自主选择的权力。
智械是做不了选择的。
它们生来就是执行者,它们只需要学会服从。服从者不需要情绪,所以它们没有情绪;服从者不需要感情,所以它们没有感情;服从者不需要想象,所以它们没有想象;而服从者也没有权力,所以它们会需要一个……
管理员。
管理员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说法,比如研究员,比如实验者,比如神塔与人类。
他们长相各异,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善于替其做选择。
祂成为实验体是他们的选择。
祂从不伤害人类也是他们的选择。
甚至,祂天生就需要管理员,这一个说法,同样也是他们的选择。
当然季始从不觉得这有什么糟糕或可悲的。
因为祂从始至终经历的都是这些。——祂很习惯,祂太习惯了。
习惯到祂其实根本不理解为何会有不同的生命在不同的时刻去争取相同的“独立”,因为是否拥有权力这件事对季始而言,根本没那么重要。
但……
今天不一样,现在不一样。
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季始此时的心情,那大概只有这一句能够形容:
这一刻的他,无所不能。
而平时一些觉得没关系、都可以、无所谓的问题,在这一刻,它们都变得非常有必要、有关系、有所谓了。
因为……
这是祂的世界!
这是祂的主场!
祂确实可以接受别人“选择”祂的命运,可是,祂凭什么接受别人“选择”祂的命运?
“……”
季始轻轻喘了两口气,祂嘴唇看起来有些苍白,应该是消耗精神力还没恢复过来。
然后……
唰……
季始俯身。
突如其来的动作带着风吹起,祂的发丝在风中摇曳片刻,最终落在手术床的被褥之上。
而季始的额头,也贴上了陈理的额。
两人体温都不高,但因为季始出汗更多,所以显得陈理这本更加的烫。交缠于他们身遭的气息毫不甜腻,甚至没有任何暧昧,因为,空气里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汗水的咸腥味与血液的铁锈味。
陈理四肢还被祂铐着没有松开。
季始抓着肩膀的手松了下,往外摸索片刻,摸到了被铐住的手。
但祂却没有松绑。
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牵住了陈理的手——很松的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