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水面泛起的涟漪,四月一日君寻迅速浏览了禅院甚尔的信息——其实平时的客人绝大部分都很好懂,对他们收取的代价也基本上都是与愿望相关的东西。
但是今天的客人,让四月一日君寻本能的感觉自己应该仔细一些,而且他还是白鸟的朋友,自己在收取代价的时候就要更慎重一点。
果然直觉是对的。
随着时间慢慢拉长,镜子慢慢沉入了水底,于是异瞳的店主不再关注平静下来的水面,而是抬起头,看向高大的男人。
“我可以为你治好你的妻子。”
听到这句话,禅院甚尔浑身的肌肉绷紧了一瞬,又缓缓放松下来。
此刻天与咒缚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应该道谢,或者是向年轻的店主确认所要支付的代价。
可高大的男人只是弓起身子,沉重而缓慢地大口呼吸着,让眼角的热意迅速退去。
“你要支付给我的,是你的体内的血脉和姓氏。”
在自己面前失态的客人,禅院甚尔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四月一日君寻就像是看不到男人的兴奋那样,语气平静地解释着。
“你要想好,这不是让你去改个姓,再抽点血这么简单的事情。”
年轻的店主与教会自己这些东西的那位女性一样,不是喜欢将每件事情都向客人掰碎了说明的性格,这是给白鸟的朋友的优待。
“姓氏和血脉是构成了你这个人在世界上最初的锚点,失去它们,所有与之相关的因果和记忆都会消失,你血缘关系上的家人将会忘却你的存在,你们的联系,将从最初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就被斩断。”
青年外表的店主嘴唇一张一合,用尽量简洁客观地语言说到,“你与你的姓氏有关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无论是荣光还是痛苦,从此之后,你的来处只有孓然一身。”
“那甚尔的天与咒缚也会消失吗?”白鸟举起手,语气不太确定,“天与咒缚…是血脉带给他的吗?”
“这倒不会,”四月一日君寻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天与咒缚是上天与这位客人的灵魂定下的契约,就像他即使更换了一俱身体也不会拥有咒力一样,即使失去了血脉,天与咒缚仍然与他同在。”
“所以这位客人,你考虑好了吗?”
禅院甚尔咀嚼着四月一日君寻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眼前闪过的是自己过去曾经在禅院家的生活。
那些漠视、谩骂和屈辱,如果曾经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想必没有人会喜欢那些东西,可正是那些糟糕的过往,构成了现在的禅院甚尔。
他向来拥有的东西就很少,失去了那些过往,就像是否定了禅院甚尔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男人只是摸了摸自己嘴角的伤疤,久违地吊儿郎当笑了起来。
他说,“如果这些东西可以救葵的话,我求之不得。”
做下了决定就不会再反悔,心底的沉重份量终于松快下来,甚尔看着异瞳的店主和那个人脑袋一样大的黑馒头从库房里抬出来许多乱七八糟,说是收取代价要用到的东西,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说,”因为大广间里杂物乒呤乓啷摞在一起的动静有些热闹,所以男人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量。
“我自己也会忘记那些记忆吗?”
“客人你不会,”其实接下来的仪式要用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店里的库房从上一任主人在得时候,就是塞得满满当当的状态,想找出要用到的东西没那么容易。
“还有白鸟先生也不会。”
在摩可拿的指挥下用鸽子的形态钻进了架子的最顶上帮忙搬运东西,白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所以绿色豆豆眼的鸽子从高处探出了小脑袋。
“白鸟是这场交易的见证者,换言之他加强了交易的效力,所以他也不会忘记。”
“嘁,还不如都忘了呢,”对于年轻店主抱着一大摞摇摇欲坠的盒子的样子有些看不过眼,禅院甚尔伸手接下了大半部分,还不忘吐槽。
“谁想记得那个垃圾堆啊。”
“啊,找到了!”
在禅院甚尔发表一些有关于禅院家的负面感言的同时,摩可拿用它的耳朵拍打着一个画有竹叶纹路的盒子上面的灰尘,将盒子送到了四月一日君寻手边。
“那我们就开始吧,甚尔先生可以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就在这里还是去后院?这里月夜的景色还不错。”
觉得自己好像从店主的语气里,听出了仪式不会很快结束的暗示,禅院甚尔犹豫了一下,决定去后院呆着——他可没忘记自己刚进门时那股带着颓靡香味的烟气。
看着放在一边小桌上的烟斗,天与咒缚觉得自己还是去室外待着比较好。
于是一行人转移了阵地,在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