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边的椅子上,稍微来迟了一点的五条悟看向前边场地里,已经进入切磋状态的甚尔和夏油杰,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
又到了一年冬天,大少爷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繁复和服,脖子里还围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看上去顺滑又富有光泽——这是当然的,五条家主从来不用次品。
白鸟觉得,这条围脖衬得六眼神子的脸看起来更小了,与他的身高完全不相称。
刚刚过完15岁生日两个月,五条悟的身高就已经可喜可贺地突破了170大关,看起来瘦高瘦高的一只,做工精良的家主服在腰间收紧出一个相当美好的弧度,是去银座吃甜品都会被星探拉住,问要不要签娱乐公司的水平。
漂亮猫咪向来不介意向人类炫耀自己的优越身段,并且理所当然地收下那些赞美,只不过对于成为明星没什么兴趣。
就算他经常干出一些让长老们血压升高的事情,但五条悟尚且不至于在这种地方为难古板又守旧的老年人。
道场内发出巨大的声响,白鸟将注意力转移过去,看到是甚尔被夏油杰的咒灵怼到了墙上——这不应该。
白鸟想,这不应该,前·术师杀手是完全的战斗机器,全力以赴时不开领域的自己也很难应付得来,更别说杰这次配合战斗的咒灵只是二级,除了体型之外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是夏油杰进步太过神速的话。
“果然很不对劲,”小范围地点了点头,六眼神子看着场内重新站直了身体,脸上没什么表情浑身却散发着低气压的禅院甚尔,单手一撑也跳进了场内。
“甚尔你分心也太严重了吧,”走到明显也意识到老师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露出了担忧表情的夏油杰身边,五条悟的语气和往常一样轻快。
“难道是快到纪念日却不知道给葵小姐送什么礼物吗?那样也太恋爱脑了吧。”
“葵…”听到老婆的名字,禅院甚尔脸上的恍惚变得更加明显,就连对于人类的感情反应永远慢半拍的白鸟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葵怎么了?”
从观众席走了下来,白鸟回忆了一下上次听到好友的伴侣的消息是什么,“我记得前几个月你说葵突然瘦了,好像是加班的原因?”
“…我多希望真的是,”想要做出一个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笑容,禅院甚尔努力勾起嘴角,却只是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比哭还难看。
深吸了一口气,几个月来压在心头的包袱越来越沉重,几乎要把这个曾经肆意妄为的男人彻底逼疯。
可是他仍然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日常生活像过去一样运转着,就仿佛只要一切如常,那失控了的部分最后也一定会重新回到安稳的轨道上。
禅院甚尔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能这样坚持下去的理由轻薄又脆弱,像是一根已经放在锋利刃边的细线,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顷刻间断裂。
张了张嘴,面对好友和学生们关切的目光,禅院甚尔想说点什么——有关这几个月的一切异常,和快要把自己逼疯的那些东西。
只是还不等他张口,手机铃声就催命一般地响了起来。
“请问是禅院先生吗?”电话那头的,是有些焦急的催促声音,“您夫人的情况又恶化了,需要您到医院来与医生商量后续的治疗方案…”
从恶化开始,后面的东西禅院甚尔都没太听清,他只是感到有些茫然——那些支撑着他继续正常运转下去的东西,再一次崩塌了。
将手机放回口袋,走到道场旁边拿起外套裹在身上,禅院甚尔的表情一片空白,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条件反射一样地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向着道场门口走去。
以刚才几个人之间的距离,无论是特级咒灵还是两名少年,都能够清楚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比起对于这个消息的震惊,三人更清楚在现在这个时间不适合阻拦匆忙准备离开的男人,所以只是站在原地目送。
白鸟看着甚尔沉默地走到道场门口,伸手已经扶在门上准备用力,脸上的茫然神色却又消散了一些,向着自己这边转过头。
“帮我去接一下惠…他在幼稚园,我今天晚上可能没法回去。”
男人说完,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白鸟,是葵小姐生病了吗?”
等到道场的门又重新严丝合缝地合上,夏油杰这才转过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咒灵操使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对待术师杀手的时候也同样,保持着尊敬的社交距离,不会主动打听老师家里的事情。
而他身边的五条悟也露出了同样的疑惑表情,作为完全生活在咒术世界里的天才,普通人类生命中的那些疾病与痛苦都离他很远很远。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起来是这样,”白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脸上带出明显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