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火花街。www.zicuixuan.com
“伪装者”**上身,托腮坐在美发店黑底红字的幕帘之下,自对面静静地观看着那栋削瘦的老旧公寓。一个小时前,他将那件属于“沃伦”的上衣扔进了洗衣店的投币洗涤机中,用剩余的钞票买了把理发剪,照着印象中“沃伦”的模样剪了剪头发。
“嘻嘻,我还以为你会摇头晃脑地去敲门呢!”坡格叔叔在他的脑海中讥笑道。
安东尼摇了摇头。他想起了红娜的嘱咐:
“永远不要让自己后悔。”
一声不吭地,他从身边拿起了属于沃伦的折刀,开始剜除肩部和胸腹部多余的肌肉组织,用力按住伤处,限制它们的生长,试图让自己的身形变得更加瘦削一些,把剔下的肉塞进嘴里,或扔出遮阳走廊,让它们瞬间变为焦炭。
紧接着,他试图复原自己在那具“尸体”身上观察到的所有细小疤痕,务求让伪装更加真实。幸运的是,他拥有着和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中高个子差不多的骨架,巧妙地介于他们之间,不会在任何一个人眼中留下深刻印象。www.wxzhigong.com他还拥有一双和“沃伦”差不多的眼睛,或许颜色稍微浅一点,但在光线渲染下根本分辨不出来。
他很清楚这并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格林达的哥哥。
但,也没人能比他更像了。
公寓的通风夹层后方有处松动的墙砖。安东尼在天空逐渐变黄的时候从缝隙里钻进了阁楼。小小的暗室里,藏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摄像机、胶卷和冲洗装置。格林达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向他传授了关于日常摄影的一切。
照片墙上的一张张人像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用图钉或细绳固定着。安东尼仔细地观察它们,模仿沃伦的表情和微小动作。他学的并不算好,一双同时怀揣理想和失意的眼睛至少需要十多年的打磨才能被真正嵌入眼眶之中。“伪装者”打定主意,如果那位聪明的姑娘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他就重新回到暗处去,把这当作一次蹩脚的尝试。
过了一会,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堆放在阁楼角落的旧杂物上。www.jiagui.me
在那堆杂物的顶端,静静地躺着一本绘着食物图案的薄册子。
............
晨昏四点,格林达告别弗利夏教授一家,拿着摄影机回到了火花街。她拒绝了教授多住一段时间的好意,因为家里还有没吃完的猪肉和豌豆,它们在室温下存放不了多久。
她在距离公寓几米开外的一棵树下停下了脚步。
是罗勒香!
煮锅沸腾的声音正从公寓角落的小窗子内欢腾而出。那些被她塞在橱柜角落里的豆子自己跳进了锅子里!洋葱自己给自己脱掉了衣服,和猪肉一同在粘稠的橘黄色汤汁内游泳!
四个月前,收尸队致电她的那天,煮锅里同样炖着这样一大锅豌豆炖肉!
格林达低下头,看向挂在胸前的摄影机。
她从来不相信奇迹。就算奇迹真的存在也好,它也绝不会眷顾这种糟糕的角落。
但她还是坚决地将手伸向了房门。快放坏的猪肉和豌豆是她回到这座房子里来的唯一目的,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个事实。
一线阳光落入了阴暗的玄关之内。
一双鞋帮磨得很破的男式皮鞋,正安静地靠在她那双新买的拖鞋边上!
小餐桌前,有人正大口嚼食着用自己买的猪肉和豌豆煮出的炖菜,桌边上放着自己为安东尼奥准备的瓶装威士忌!
一瞬间,愤怒盖过了格林达心中的全部思绪。
直到那人放下勺子,将目光投向她自己的眼睛。
“......”面对那张酷似哥哥的脸孔,格林达竭力忍下了所有迸发的情感。
“这部摄影机是怎么回事?”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以平静的口吻质问道:
“你是怎么回来的?我要听到合情合理的解释。”
餐桌前的“哥哥”一言不发,仿佛已在那座小屋内的漫长睡眠中完全忘却了该如何言语。他的面孔像石头一样僵硬,似乎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
缓慢地,他伸出了右手——满是老茧的拇指是无数次按下快门的遗症——摸了摸左臂的位置。
格林达愣了一下,随即卷起了衣袖,露出了三行泛紫的数字刺青。
餐桌前,“哥哥”伸出食指,指向第一行刺青。
“爸爸。”他简短地说。
一行泪水毫无征兆地从格林达的左眼中掉了下来——她还以为它们早就在不久前完全哭干了。
“妈妈。”
“哥哥”指向了第二行刺青。
随后,是依旧红肿的第三行。
“谁?”他问。
“你!”格林达大声回答道:
“我告诉过你的,我要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