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空果酱瓶,里面装满了水,浸泡着那颗属于窥视者的眼球。
“好奇心害死猫,里昂先生。”捷特低头瞄了瞄自己残缺的手,只能辨认出一双模糊的,像是猫爪一样的轮廓。
“那就跟我来吧,看好你的皮夹,我们得等‘诊所’空出位置来。”
里昂把手中的饮料喝完,愉快地融进了巷中灯火,一把沾血的纸牌在同一瞬间被粗暴地撒了出来,准是有个拿到烂牌的家伙掀了桌。
811号巷内部无比宽敞,蜿蜒曲折,处处灯火通明。过道内空荡荡的,人全都挤在门窗和幕帘后方的阴影中。男人们籍着酒意骂着脏话,敲碎酒瓶,把割下对方的耳朵当成一种娱乐。
子弹飞到哪里去了?
捷特在灯影间寻觅着被破坏的痕迹,到处都是不完好的,到处又都是和谐的。涂在墙上的血被光线映成了热烈而富装饰性的暖红,留声机播放着糟糕的老音乐,一桶热油里滋滋地炸着喷香的肉类,放纵的笑声环绕在墙壁之间,还有着某种让人恍惚的气味。
“怎么?”
见捷特一脸错愕,里昂好笑地反问:
“就因为我们是暗巷居民,所以就一定得住在尸体堆里,不能把我们的生活空间弄得舒服点?我们也是四肢健全的斯卡夫佬,伙计!就跟地表和新德市的斯卡夫佬们一样。”
他的右手指向三块深蓝色幕帘。捷特狐疑地看着上面用白漆涂画的的左撇右捺,问道: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把它当作一间不太一样的斯皮克以西酒吧。”里昂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它叫做‘居酒屋’,上面画的是‘汉字’。”
捷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知道“汉字”,有人告诉过他这个字眼,它们指向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
——他母亲待过的那个世界!
“我感觉你对‘汉字’并不陌生。”里昂读着捷特的内心所想,仿佛它们就写在他的脸上,一只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到了他的伤手上,害他一个哆嗦。
果然,这一切全部都和做梦一族相关!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种东西?”
捷特遏制住自己的激动,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曾有不少朋友在他自己回想起玛拉遭遇的瞬间挨揍,而他自己甚至毫无察觉。
“你问到点上了,朋友。”里昂微笑道: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帮助那些无助的工人朋友们找到他们新的出路。那是一个天国般的好地方,其中的一些伙伴们在那里流连忘返,而另一些则回到了这里,致力于让更多人得救......”
捷特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并非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是他认出了那种弥散在空气中的味道。
长石镇。
那座发现尸体的仓库里!
幕帘缝隙中飘出了一缕缕黄绿色的烟雾,混合着硫磺和药草的气味,正是那种味道。
意识到空气有毒的捷特放慢了呼吸速度,可即便如此,麻痹的感觉依旧慢慢地爬遍了全身。他感觉自己的伤手和背部不再流血,也不再疼痛,腰板直了起来,模糊的视线中甚至泛起了虹色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