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一只手,以袖掩唇,轻笑出声,那双深红的眸子被刘海的阴影笼罩,呈现出晦暗之色:“大概吧?”
夜斗连忙又后退几步,躲开螭另一只要握上来的手:“我、我不是要回去的!”
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能握住夜斗的手,稍稍眯起眼睛,冷漠地站在原地。
“老爸他还在打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的主意对不对?”比起螭更不想面对藤崎,夜斗一鼓作气道,“那种刀、根本不适合我用,一开始就相性不合啦!”
但螭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其他事情上:“所以说,夜斗想要抛开我和父亲大人,一个人在外面是吗?”
夜斗硬着头皮道:“我也该体验一下新的生活,就和他们说得一样、那个、那什么,我也不愿意啃老!”
螭冷漠地回答道:“不可能的。夜斗是不可能脱离我和父亲大人生活下去的。因为夜斗就是这样,除了杀人以外没有别的能力,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任务,你也根本不需要和其他人去相处做那些蠢事。”
她说着,唇角又泛出奇异的笑容来,像是带有一些母性,但又冰冷刺骨:“不要闹脾气啦。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就好了,不是吗?父亲大人会帮我们选好要做什么任务,然后夜斗只要带着我,就能够成功地完成。以前的几百年都这样过来了,没有必要现在突然改变吧?然后委托人也好、父亲大人也好,都会非常地高兴。”
她像是在叙述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语气笃定不说,还伸出两只手,点在自己的唇角上,缓缓拉出一个不像她会露出的灿烂微笑:“夜斗、也会非常开心的。”
夜斗背过手去,十指交叉在一起。他并没有因为螭的话术动摇,只是尚且欠缺了一点与老爸、与这个野良割断关系的决心。如今螭越是让他回来,他反而越是想起了在万事屋睡纸箱和遛狗的日子,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要。”
“次郎和太郎,我也不要。总之我不会回去的。”
螭的表情终于彻底阴郁了下来。
她放下手,细长洁白的十指紧握成拳头,那张美丽的脸孔上,除了不悦、似乎还有更深一层次的憎恶:“坏、孩、子。”
“夜斗你,被人带坏了。”
第42章 在江户的第四十二天
刚刚夜斗是如何焦急地寻找螭的, 现在他就是如何焦急地狂奔回去的。
在阴郁地给夜斗下了判断后,螭就没有再接受夜斗的反驳。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冷漠地看着夜斗,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夜斗重申不需要次郎太郎之类的话后, 才复又扬起了笑脸, 一步步退回到水中,只留下一句话:
【那么夜斗猜猜看,父亲大人的面妖现在在哪里呢?】
明明也只是突发奇想来找螭、却被拖延了时间的夜斗顿时背后冷汗直流。他一时之间甚至难以冷静地思考,这到底是藤崎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螭故意要刺激他。他只能试图抓住螭却看见螭消失在水中,眼看得不到更多信息后立刻飞奔而去,像猫一样跃过一个又一个屋顶。
歌舞伎町即使是入夜也灯火通明,在人造的灯光下,每个人或天人的脸上都是相同、不断晃动的五彩色泽。但在身为神明的夜斗眼中, 除了那些几乎要成为光污染的灯光颜色,还有大片大片不详的黑色正无声无息地蔓延。
这种黑色本就是妖魔的前身。卖药郎曾经形容过妖魔是生于负面情绪之中、源源不绝的生物, 这话也不算错——只是一般人即使出现负面情绪至多也只是吸引秽气, 除非真的“走运”或是负面情绪达到了一定程度和一定时间,才会吸引甚至自身生出妖魔。
秽气是妖魔的温床, 是妖魔的一部分, 也是传播污染的媒介。
歌舞伎町会有这样大面积的秽气蔓延,甚至不一定是藤崎在作祟——而是世道如此, 当天人的特权到了一定程度, 当被欺压的对象已经成了某一个固定阶级、无处不在, 这种无数人相同又不同的负面情绪吸引而来的秽气也就经久难散,甚至会逐步感染附近的人,一步步扩大秽气所在的区域, 将这一块变成妖魔的食场。
当你遇见的所有人都心怀苦闷的时候,你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笑出来, 对吧?就是这样的道理。
夜斗能够肯定妖魔跨越从彼岸来到此岸(人世)的界限就算因为人世间的动乱而变得频繁,总地算起来也只是偶尔的程度。但被藤崎以面具控制住的妖魔显然不在会被界限限制的那一类里。如今看着歌舞伎町到处都是负面情绪蔓延的黑色,甚至有几个黑色格外浓稠的地方已经隐约有眼珠长出,他也没办法通过秽气的流向去确定面妖具体的位置。他没有神器在身,战斗力大打折扣,而以歌舞伎町这种秽气程度,就算有什么亡灵估计也早就被秽气侵蚀了……他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新的死灵并通过赐名来拿到神器。
而螭不见踪影,更不可能来帮他。
如果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