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点头,何止惊喜,还很惊诧。
“那父皇打不打算赏我点什么?舅舅与表哥立了功你都会赏他们。我立了功,是不是也该赏我?
“孔明灯便算一功,你没赏。如今的指南鱼指南罗盘,你总不能还不赏吧。我花了许多心思,费了老大力气,好辛苦的。”
眼神控诉,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好似刘彻有多没人性,欠了他千万钱不还一般。
“我知道父皇也很辛苦,所以我不要别的,只要父皇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行。”
刘彻侧目:“小小的要求?”
“嗯嗯。我想能时常出入宫门。”大约是怕刘彻不答应,又急切道,“我保证不乱跑,出去必定同您或母后报备,带齐人马,好不好?
“这个要求真的不过分。至少……至少跟我立下的功劳比,真的很小很小了。父皇!”
又是扯功劳的幌子又是撒娇,刘彻失笑:“就这么想出宫?”
刘据耷拉着脑袋:“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几次宫,听说宫外能玩的东西可多了。百戏杂技,傀儡人偶,角抵蹴鞠,斗鸡斗兽。
“据说各陵邑少年郎们经常会组织群体活动,大家聚在一起比试。”
“听说?据说?”刘彻明悟,“去病说的?”
刘据眼珠乱转,支支吾吾,很明显被猜中了却不愿出卖表哥所以不想承认。
刘彻轻嗤。
刘据再次委屈巴巴:“父皇,我还一次都没见过呢,好想去一回。”
刘彻冷呵:“就一回?”
你刚刚可说的是“时常”,搁这跟朕打马虎眼呢。
被戳穿心思,刘据不说话了,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可怜得不得了。
刘彻嘴角抽了抽,终是轻叹:“答应你便是,何必做这番姿态,赶紧给朕收起来。”
刘据一秒变脸,跳起来欢呼:“好嘞!父皇千秋万岁!”
刘彻:……让你收起来,你也不必收这么快吧。呵呵。
虽然面上嫌弃地翻白眼,可看到儿子雀跃的模样,内心仍旧生出几分喜悦之情,眼角眉梢不自觉浮上笑意。
待刘据告退,刘彻将桌案上的指南鱼指南罗盘收起来,忽然动作一顿,看着手边的这两样东西神色怔怔。
若说孔明灯是误打误撞,暗语密码本是灵光一闪,那现在这两样呢?要说是因为聪明,可这会不会太聪明了点?
世上并非没有天才神童,他也并非觉得自家儿子不会是这个天才神童。神童既能是他人,为何不能是他刘彻的儿子?
问题是以往并没见据儿对匠艺之道有何兴趣与天赋,怎么突然就这般熟知且想法频出了呢?
刘彻蹙起眉头,心中疑云升起。
一旦动念自然便发现了许多以往忽视掉的细节,这才察觉儿子最近确实不太一样。但他又十分笃定刘据还是原来的刘据,是他的儿子,如假包换。
其一刘据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自负无人能调包顶替,也全然没有这样的机会与可能;
其二刘据的性格习惯、饮食喜好,以及与他与卫子夫等人的相处模式都一如往常。
这点是旁人无法做到的,即便对方拥有据儿全部的记忆,对他们的过去了如指掌,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尤其是他们父子相处的种种微小细节,与彼此给予对方的感觉。
所以据儿始终是据儿,可据儿身上又确实有不寻常之处,为什么呢?
莫非是有高人指点?据儿一直在宫里,高人从何而来?
想到此刘彻又是一顿,难道说据儿想出宫并不全是因为贪玩,或许与高人有关?
思虑半晌,刘彻将吴常侍唤过来:“交待余穗盛谷,让他们在照顾大殿下之余多做观察。”
“观察?”吴常侍有些懵,观察什么。
“观察大殿下身上可有不寻常之处,或是身边可有不寻常之人和事。”
吴常侍更懵了,陛下此话何意,是怀疑什么吗?莫非大殿下有何不妥?
他心生疑窦,但伺候刘彻多年,深知其脾性,明白这不是自己能问能猜能管的事,因而将心思全部压下,只恭敬领命。
对他的态度,刘彻十分满意,补充道:“让她们暗自观察,不必惊动大殿下,亦不可告知他人,但凡心有疑虑或认为有异之处,皆记录在案,报于朕知。”
想了想又着重加了一句:“仍以大殿下的安危为重,一切举止行动不可有损大殿下。”
吴常侍躬身:“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