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明察秋毫,定会查清楚。长姐……长姐这几句质问于我而言太严重了。”
“是吗?”卫长神色淡淡,“父皇确实明察秋毫。可正因明察秋毫,任何技俩在他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鄂邑垂在袖中的手颤了颤:“长姐,此事确实非我所为。我不知道自己几句话会引得广仲生出此等恶念。若非几日前与广仲说明,我甚至不知道他对我竟有这等心思。”
“不,你知道。”
诸邑定定看着她,言语笃定。
鄂邑愣住。
诸邑接着说:“广仲的心思并非今岁才起,也并非唯独对你。去岁好几次马球赛,不论场上还是场下,他都曾有意无意靠近我,大献殷勤。
“顾虑他修成君之子的身份,最重要是见他并无越界之举,行事还算规矩,我虽不喜,却也未计较,不搭理便是了。”
还有这等事?
刘据嘴巴微张,眉宇蹙起,对广仲更厌恶了两分。
诸邑继续:“数次之后,大约是我态度过于冷漠,他有些丧气,不再上前。
“我本以为他会就此作罢,后来发现他去了你身边。你对他不似我一样冷脸,总会同他说上几句,温和交谈。”
鄂邑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却还算镇定:“他经常同我们一起打马球,偶有交谈实属平常。”
“确实平常。”诸邑点头,“你对他的态度虽不疏离,却也算不上亲热。因此我没有多想,也不曾插手多管闲事。后来他送了你几次礼物。”
说到此,诸邑略有停顿。
鄂邑言道:“确实如此,但不是赔礼,就是生辰礼,或是节庆贺礼。不仅我有,姐妹们都有。”
“是都有。可我们都不曾佩戴过,唯有你佩戴。”
鄂邑深吸一口气:“我瞧着喜欢便戴了。”
诸邑目光扫过去,带了两分凌厉:“若是喜欢怎平日不见你戴,每次佩戴都是打马球、赴花宴、跑马踏青之时,且随行人群中必有广仲在。”
若说此前鄂邑还算稳得住,那么这话属实让她心跳漏了半拍,面色倏变。
卫长与刘据亦觉诧异。
这些细节,他们全然没注意,唯有诸邑察觉到了。
刘据惊讶道:“三姐那会儿便发现事情有异了吗?”
诸邑摇头:“并不。我那会儿未曾在意,是出事后,又听闻广仲是因她杀人,仔细回忆才惊觉这许多不对,恍然发现原来事情一早便有端倪。”
鄂邑身子晃了晃,她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可她不能认,只好强撑着说:“不论打马球还是花宴踏青,都需出门,出门与日常穿戴自有不同。”
许多女娘都是如此,出门比在家中打扮要精细。
诸邑不反驳她,而是道:“好。这点咱们先不提,那醉马草呢?你与人提及醉马草当日,我也在。
“你与那几个女郎对面而立,我在距你不远的左侧方,而广仲在你右侧方的树后与侍从说话。
“以女郎的方位瞧不见广仲,但你的方位能瞧见,我亦能瞧见。而且我分明看到你言说醉马草之前朝树后看过一眼。你知道广仲在,并且你确定他能听到才开口。”
鄂邑张着嘴,还没发音,诸邑抢白道:“你又想以‘常理’来解释吗?是。这一眼若单独看,确实算不得什么,或许只是你偶然间不经意的一瞥,看未看清也没人能证明。
“你确实可以用‘常理’来解释。可若再加上此前种种呢?
“每一次都能以‘常理’论之。可一次两次便罢,三次四次呢?甚至你所谓的‘常理’已经多达五六之数。若全是巧合,这巧合会否太多了点?”
巧合过多便成了必然。
事到如今,鄂邑也知自己无论如何争辩都成徒劳,她身子一软,瘫坐当场,面色煞白。
这般表现已然给了三人答案。
刘据愕然:“二姐为何这么做?”
卫长给出答案:“因为她不愿嫁给王充耳。”
鄂邑也不装了,直视三人:“是,我不愿嫁给王充耳。难道长姐与三妹就愿意吗?”
卫长不言,诸邑张张嘴又闭上了。
王充耳这等人,她们自然也是不愿的。所以单从这点论,她们没有立场置喙。
鄂邑讥笑出声,同时不自觉开始啜泣,眼泪滴滴滑落:“看,你们也不愿。所以我有错吗!我错就错在父皇选的人是我,不是你们。
“长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吗?羡慕你们能得父皇疼爱,更羡慕你们能有母后撑腰,遮风挡雨,精心筹谋。可我呢?我有什么!”
鄂邑喉头哽咽难言,深呼吸好几次才缓和过来,言道:“你们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