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大郎下意识握紧双拳,暗下决心,不能懈怠。
察觉他的紧绷,公输兴言道:“成败重要,但心性更重要。只需拼尽全力,便是输了也无妨。
“叔父对你确实抱有期望,却不想你为这份期望所困。记住,并不是身为鲁班后人便一定能有鲁班之姿。即便无法重现先祖荣光,也不必苛责自己。
“公输子弟这个名头于你而言应当是荣耀,而非枷锁。倘若此事不成,没能入选太子门下也不要气馁。你还年轻,仍有机会。吸收教训,汲取经验,日后努力便是。
“叔父这个若卢令总还有点权柄,把你再弄进来不算难。所以只管尽力去拼,不必有后顾之忧,亦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至于现今若卢那边你手头剩余之事,也都不紧要,叔父帮你善后。”
公输大郎怔住,瞬间鼻子微酸,眼眶温热。
他强压下心头情绪,躬身行礼:“多谢叔父。”
公输兴莞尔:“回去吧。好好想想做个什么东西去报名参加初赛。你我都知,初赛不难。复赛太子亲自出的考题才是重中之重。但即便如此,初赛也需用心,不可随意。”
“侄儿明白。”大郎犹豫询问,“叔父可还有其他嘱咐?”
公输兴想了想:“确有一点,便是柏山。此次大赛殿下交由柏山负责,他原先是你们师弟,如今成为大赛考官,你需摆正心态。”
对于这点,大郎接受良好:“侄儿知道。柏山有今日是他的机缘,这份机缘我们错过便得认。
“他为殿下效力一年有余,已在殿下心中占据一定地位。即便我在大赛中取得名次,恐也越不过他去。
“但我们是同门,他非是忘恩负义之徒,不会为难我。日后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和谐共事。”
公输兴眸中笑意更深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清明,不过白嘱咐一句。”
当然大郎也有别的忧心,犹豫道:“只是二弟三弟那边,叔父打算如何?”
这俩也是想去的。公输兴蹙眉:“老二那性子,我打算压一压他。至于老三,也等等吧。”
这是都不让去的意思了。
大郎有心想为弟弟说两句话,想到二郎的脾性,又素来不服柏山,恐他在大赛中同柏山闹起来,而三郎,与二郎关系太近,常在一起闯祸,终究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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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外。冀州,某乡野。
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刚从田间劳作结束,扛着农具沿着田埂回家。途中遇上几位邻里,彼此相熟地打招呼。
“赵过,今日又忙这么晚?”
赵过笑着点头:“是。”
旁人又道:“官府颁布的公告你听说了吗?太子要办匠艺大赛,不拘身份地位,只需会的都可报名参与。
“我瞧你平日不是总喜欢坐在院子里捣鼓这些吗,还把家里的农具改来改去,你要不要去试试?”
赵过连连摆手:“哪有捣鼓,不过闲着没事瞎琢磨罢了。”
那人一嗤:“还说没有,最近几个月,你天天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刨这刨那。你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去试试呗。”
另有人扯了他一把:“你别出馊主意,去长安不花钱吗,要真能被太子看入眼还好。可人家太子要的是技艺精湛的匠人,咱们呢,祖祖辈辈土里刨食的,哪懂这个。就算勉强做出来,也粗糙得很,贵人哪看得上眼,更别提太子了。”
先头那人不高兴:“我不过随口一说,怎么就是馊主意了。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行,指不定赵过就有这运道,能一飞冲天呢。赵过,你要真一飞冲天了,可别忘了咱们乡里乡亲。”
光听这话不觉如何,但那语气与表情可不像是“好心”提议,却也算不上恶意,纯粹嬉笑打趣,谁都没真当一回事,也不觉得他能成。
赵过不喜不怒,仍旧微笑着,没有回答,径直往家去。
身后众人议论着:“也不知道这赵过咋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安安分分种地不好吗,偏他日日捣鼓,不是捣鼓农田,就是捣鼓农具。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捣鼓出什么名堂。何必呢。”
“我听说他最近拆了农具重做,还请铁匠新制了犁片,弄得奇奇怪怪的,花了不少钱呢。这要是买肉买面不知能吃多少顿了。而且我瞅着那新作的农具,人家一个脚,他搞三个脚,莫非脚越多越好使,那怎么不搞他七八十个?”
“农具好不好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脑子肯定不好使,不然当初也不会捡个孤女回家当媳妇,脸上伤疤吓人不说,还是个病秧子。好几年了,没给他生个孩子,家底都掏出来看病吃药了。”
“哎,这个赵过,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
……
这头邻里们闲话着,那头赵过已经进入家门。
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