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卫青为平阳侯府骑奴,为平阳牵马理所应当,而今时过境迁,他之身份已截然不同。
但若说牵马之举,倒也并非唯有骑奴侍从可做,还有一则,便是公主夫婿。夫婿牵马,此为夫妻情趣。
譬如从前的曹寿与平阳,今岁的曹襄与卫长。
可现下卫青两边身份都不靠。若他只是寻常臣子,公主为“君”,倒也使得。偏偏他是大将军,去岁还升任大司马大将军,成古往今来第一人。
真正的简在帝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似牵马这等事,唯陛下可行。
平阳稍稍拉动缰绳,将马头挪移。卫青伸手达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平阳接着道:“本宫有些乏了,打算回程,大将军可还要再逛逛?”
“臣亦回程。”
“那倒是顺路。”
平阳嘴角轻扬,驱马前行,马速极慢。卫青并未上马,前者马匹跟在身侧。
似是思虑良久,卫青言道:“听闻公主正在择婿,定了汝阴侯?”
“不算定,但确实在考虑他。大将军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这一反问让卫青正在原地,无法开口。
他嘴唇蠕动,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并无置喙余地,尤其那宅子是否有问题夏侯颇是否有问题,并不确定,这番举动过于冲动,忙将心思按压下来:“并无,是臣莽撞了。”
“大将军竟也有莽撞之时,倒是少见。”
平阳并未在意,面上仍旧挂着微微笑意,向前而行。
另一处。
心腹侍从看向远处二人身影,悄声提醒夏侯颇:“是平阳长公主与卫大将军。二人看上去有说有笑,卫大将军……平阳长公主莫不是想选他?”
夏侯颇蹙眉:“不会。她若选卫青,还有我们什么事。更何况,卫青确实今非昔比,但那是对别人。
“于平阳而言,他终归曾是自己的骑奴。平阳身为公主,陛下胞姐,有万千人选可挑。若是你,在有诸多勋贵可选的前提下,你会选一个自己府上的下人吗?哪怕是曾经。”
心腹侍从一愣,仔细想了想。然而因他自己就是下人,实在无法感同身受,想象不来,不太确定道:“不会?”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作甚这般狐疑语气。
夏侯颇瞪他一眼,心里觉得不大可能。至少他若是平阳,他做不到。可看着前方二人,又忍不住心中烦躁。
侍从犹豫再三,开口道:“主子,比起这个,主子当先顾好自身。主子既然有了尚公主的心思,有些事便不能做了。”
夏侯颇:“我知道,事情轻重我分得清,会尽快处理,不会误了事。”
侍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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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场。
刘据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回首笑看霍光卫不疑:“我们比比,到时候起点会合,看谁的猎物最多。你们可不许因着我的身份便放水。尤其是你,卫不疑。放水便是不尊重我这个对手,瞧不起我。”
霍光失笑,卫不疑无语:“知道了,殿下,你不用每次都这么说。”
“我为何每次都说,还不是你好几次不听话。”
卫不疑抿唇:“我从去岁开始便没放水了。”
刘据想了想:“好像是。嗯,不错,继续保持。”
三人骑至岔路口。既然是比试,就不能呆在一处,那还怎么比。
刘据选了中间,霍光卫不疑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分开不久,刘据便发现一只兔子,搭箭拉弓,咻,命中。一气呵成。
他习武数年,这点本事已然信手拈来。
又走出一段,再猎一只。
两只在手,刘据就觉这等小猎物没什么意思了,想猎点别的。心念刚起,但见前面草丛中白狐闪过。
刘据眼前一亮,立即拉弓,但弓弦还未拉满,一只羽箭凌空而来,正中白狐。
刘据身形微顿,放下弓箭望去。一位女子挽着弓箭背着箭篓从前方奔跑而来,抱起白狐,转身朝后头的男子嬉笑:“兄长,这白狐毛色纯亮,好生可爱。箭矢中在腿上,伤势不重,我们回去给它治伤,带回家养着可好?”
再回头,猛然发现刘据,忙与后一步赶来的少年一同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刘据眨眼:“孤记得你们,当日在茶寮,你还说你兄长上赶着犯傻。”
此话一出,少年神色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谁能想到那天戳穿茶寮父女技俩的人会是当今太子啊。
出糗的不是少女,少女表情自然许多,躬身回答:“是。太子殿下好记性。”
这倒算不得他记性好,毕竟才过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