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白的这句话是他最后对万安和的告诫,也算他们师生一场的缘分,只是不知道这个走了岔路的学生能不能想的明白。
其他人默默的看着,都忍不住替万安和尴尬,先生都这样赞赏,这图定然非同一般,偏偏他要去质疑,这分明是借机寻事,也质疑了先生的品德。
就像在场所有人哪怕满心疑问,但他们实在不解这些,怕闹了笑话,也打算回去好好查阅书籍,再去讨教,偏他这样出头,这不光是不敬师长,也辜负了往日先生的照拂之恩。
贺知舟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被好友这欲扬先抑的声势惊呆了,果然能让人大吃一惊的只有他的好友,这会儿贺知舟脸上的笑意就真诚了许多。
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书,走到万安和身边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下,“先生劝你要谦虚,多读书。”
说罢,他挺了挺肩膀,学足了安殊亭的姿态,挥挥衣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贺知舟的得意,安殊亭暂且不知道,他只是看着走在自己身边满脸沉思的孙悦白。
从前这人待他也称得上用心,但那更多的是一种来自于对年轻人的照顾,或许还夹杂着安殊亭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
刚刚有一瞬间,安殊亭从孙悦白眼睛里看见了另外一种东西,那是一种肯定且带着亮光的眼神。
“怎么看出什么来了?”孙悦白走路永远是不紧不慢,只是今天脑子里想事情,走的格外快些,不经意抬头,看见安殊亭打量的眼神,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身对着他。
“嗯?没什么。”安殊亭见他突然停下,便也立在原地,几乎是条件反射回到。
孙悦白眉眼温润,将手上因为疾走有些散乱的图纸重新拢了拢,对着安殊亭耐心十足道,“任何事情其实都并不是毫无预兆的,比如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格外独特的年轻人。”
“如此独特的你为什么不能在我这里得到特殊的对待,你既能不怕得罪万安和为我开口,我为什么不能立场分明的站在你这边?”
“最起码在我这里,我承认你作为我的爱慕者是合格的,不是吗?”
孙悦白站在脚踩在石径上,稍稍往安殊亭面前挪了小半步,唇角含笑,语气温和坚定。
安殊亭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路边高大的山石上,他不敢去看孙悦白平和包容的眼神,没有说话,只微微垂眸。
“我只是害怕会连累你的名声,白玉染瑕,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安殊亭这话半真半假,当日他能面不改色的对着孙悦白说谎。
可这段日子接触下来,孙悦白对他的用心早已超出对待世交小辈。
就在刚刚安殊亭突然意识到那些格外的关注以及今日鲜明的偏袒是孙悦白对于他爱慕者身份的回应。
“你今日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孙悦白语带惊叹,余光看着周围寂静葱郁荒无人烟的竹林,抬手拂了抚安殊亭的眼角,对方睫毛轻轻的在自己掌心颤抖,带来一阵痒意。
刚刚安殊亭作画的时候他就想那么做了,想看这双沉静自若的眼睛因为自己染上别样的情绪,待果然看到了安殊亭眼里一闪而过的紧张,孙悦白心满意足。
“先生。”安殊亭整个人都是僵直的,背死死的靠着石头,再没有一丝空隙,他的声音里带了两分迟疑,此刻满是心虚还有不知所措。
他清楚自己当初那所谓的爱慕不过是为了消减在孙悦白心中的恶感,而且他当时之所以这么说,就是笃定了孙悦白便是相信了也不会怎样。
毕竟孙悦白可是他娘坚定的爱慕者,且孙悦白实在孤傲,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之前安殊亭隐隐有所察觉,但一直以为自己想多了,如今看来反而是自己太过迟钝,可现在他只能继续演下去,安殊亭喉结滚动,“您怎么能这么说,您可是先生啊。”
下一刻,他的眼睛里带上了不可置信的兴奋,这个反应转折的有些生硬,但孙悦白先入为主,便也没多想。
“ 可先生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永远无动于衷。”孙悦白不是不果断的人,当他提出让安殊亭来书院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想法。
但这是他从前从未安排在计划中的事情,不可否认,安殊亭是对他有不一样的影响力,毕竟可以算是第一个离自己那么近的人,但他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冒着风险,更近一步,孙悦白还不确定,所以他试探纠结了这么些日子。
可今天孙悦白真正见识到了才华附带给人的魅力,沉浸在作画中的安殊亭整个人仿佛在放光,而他的笔几乎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孙悦白将那称之为奇迹,他的眼光没有错,安殊亭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您?我只是有些意外,先生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这么容易感动,我原本还真的想过怎样的人才能入得先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