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是个难得的周末, 家里其他人还没有起床。
周孝白轻手轻脚拿着英语书去院子里,路过沙发的时候蹲下帮安殊亭掖了掖毛毯。
他坐在小花园的台阶上, 看着有些晕黄的日出,转头看了一眼这座院子, 随手翻着手里的单词书。
安妈妈端了两杯热牛奶走出来,在周孝白身边坐下:“这么用功。”
周孝白转头:“干妈?”说着伸手接过安妈手里的牛奶。
安妈妈看着周孝白笑了笑,嘴唇动了动,又看着手里的杯子抿了一口牛奶:“小白,你最近在家里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周孝白双手捧着杯子摇了摇头:“都挺好的。”
适宜的温度从玻璃杯传到手心,在家的时候,只有姐姐有这样的待遇。
小时候他不懂,心里发馋,总看着姐姐的牛奶偷偷咽口水,被妈妈看到,妈妈说男孩子要吃苦耐劳,要让着姐姐。
这几个月他住安家,干妈每天都会要求他和安殊亭喝,说是这样能身体好,长得高。
安家真的很好,安殊亭很好,安妈妈和安爸爸都对他很好。
他喝了一口微甜的牛奶,只觉得那股甜能让他记一辈子。
“干妈,我有事情想和你说。”周孝白打断了安妈绞尽脑汁的找话题,他其实知道干妈想问什么。
安妈妈一愣,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你说。”
周孝白眼尾弯了弯:“我找到了自己一生想要追求的东西,干妈,我想去读首都戏曲学院。”
“之前张老师说我很有天赋,他向学校推荐了我,下学期就可以入学了,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们说。”周孝白也没有想到他以为简简单单就做成的事情在别人眼中就是独特的天赋。
安殊亭为他找的张老师毕业于首都戏曲学院,师从有名的戏曲大师,只是家里才放弃了机会回到家乡。
他是个爱才之人,察觉到周孝白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后就问了他,只是从前他舍不得离开安殊亭,而如今他不得不离开。
安妈妈原本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被这句话惊得全散了:“可是首都离这里这么远,你想好了吗?”
周孝白看着安妈妈有些犹豫的神色,挽着她的胳膊:“干妈,年轻人不就是要追求梦想吗?而且我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安妈妈有些愧疚,她不该因为这孩子喜欢男人,然后受了两句挑拨就怀疑他。
看着他此刻仿佛闪烁着星光的眼睛,她摸了摸他的头:“干妈支持你。”
“你以后的学费生活费,干妈都会帮你的。”
周孝白拒绝了:“暂时还不需要用到钱,之前哥哥给我存的学费还有,而且学校里有补贴。”
安妈妈知道他要强也不勉强,只是叮嘱他也不要太倔强,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他们。
想了想她又道:“你不要怨恨你的母亲,她从小到大就是受够了重男轻女的苦,如今在你和姐姐身上有些矫正过枉。”
周孝白笑了笑:“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自然是不怨的。”只是也不会爱她。
那个朦胧的早晨,周孝白用离开稳住了安妈妈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周孝白学习刻苦,尽管成效并不大,但每次都有小小的进步。
大约是那天晚上的警告起了作用,周孝白后来的日子一直很老实,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的模样,安殊亭也慢慢放下了心。
直到期末考试,周孝白已经从年级一千多名,进步到了八百多,按照这样的发展,考取一个好的艺术学校不在话下。
而安殊亭也是这个时候知道了周孝白要去首都学戏的事情。
周孝白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的宣布自己下周就要出发去学校提前参加集训的时候,安爸安妈高兴送上了祝福。
安殊亭先是一愣,随后也一起恭喜他:“厉害呀周孝白,你之前还羡慕别人天生脑子聪明是大学霸。”
“现在瞧瞧你自己也是天选之才,只是去上个课,都能被推荐入学,未来可期。”
周孝白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安殊亭的神色。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因为自己即将离开产生的烦乱,全是发自内心的赞赏和祝福。
他甚至记得自己在努力过后成绩不理想发出的一句随口感慨,可他也确实对自己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哥哥你说过只要我确定目标,并一步步向他靠近,终会得偿所愿,真的会吗?”
安殊亭不知道周孝白为什么总喜欢问这句话,但他也习惯了周孝白偶尔的患得患失,如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语气坚定:“当然,这个世界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周孝白点头,再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周孝白走的那一天,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火车慢慢后移,窗外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