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一怔,心想怎么又是杜姜?但姬无瑕从未把他真当自己人,也就不会纠结他的“背叛”,终究不过是个路人而已。www.wenzizhiguang.com但他又隐约感觉到,杜姜的语气跟上次有些不一样,他上次管自己叫公主殿下了吗?自称“臣”了吗?
姬无瑕懒洋洋地道:“同喜同喜,也祝你早生贵子,头白到老。贺仪包了吗?”
杜姜道:“臣出门在外,身无长物……”
姬无瑕柳眉倒竖,道:“你那一整座江阴城和三百个铺子呢?跟我开玩笑的?”
杜姜道:“哪敢欺瞒殿下,城和铺子都是现成的,只是不好搬动。将来殿下屈尊纡贵,亲身前来臣的江阴城时,臣自然不敢怠慢,一定让殿下宾至如归。”
杜姜的每句话似乎都带着点别的意思,若是姬无瑕真跟萧骁成婚了,都不见得会再回中原,怎么就会有机会去江阴了?但只说是客套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姬无瑕道:“不要你别的,你那个扇子送给我就成。”
杜姜道:“扇子?好说啊。殿下接好啊!”
姬无瑕:“?”
他等了片刻,只见帐篷底缝下努力怼进来一把扇子,扇柄朝前戳,上头还带着点撅出来的土。姬无瑕下榻走过去用力一拔,尘土飞扬,那把缀满了夜明珠的羽毛扇子,就这么从帐篷缝底下塞了进来,灰头土脸,羽毛都脏得不行。
姬无瑕从未见过这么糟践东西的,而且现在扇子送给他,就是他的了,他心疼钱。www.dahanxf.me
杜姜似乎隔着帐篷布听到了他的心声,道:“我买下了近十年所有东海出水的万年老珠,全部都缝了扇子。这一模一样的扇子,我家里还有九把呢,殿下下次来我家以旧换新。”
姬无瑕:“……”
姬无瑕想揍他。
杜姜道:“哎呀我得走了,公主还记得我上次说的三件事不?”
姬无瑕心道,你还敢主动提?但拿人手短,何况是刚拿的,所以他没说出口。
杜姜道:“其中那件最重要的。”
姬无瑕想,他说什么来着?姬无瑕努力思索,突然想起来,杜姜让他……看床底下?
姬无瑕引以为傲的行动力使他“刷”地掉头,趴到了床底下。
杜姜在外面听到了声响,发出了一串愉悦的低笑。
然而床底下啥都没有。姬无瑕想了想,用手上的羽毛扇子扇了扇地上的浮土,发现床的正下方有一块土的颜色明显跟旁边不一样,像是新翻过。
于是姬无瑕又用扇子柄去撅那块新土。他发现这个扇子实在是实用工具,怎么会有这么恰到好处送上门来的工具呢?
姬无瑕撅了一会儿,便戳到一个硬物。他改为用手扒拉,结果从土坑里扒拉出一个眼熟的包袱皮。www.nianweige.com
姬无瑕静了。他的头顶上,经过姬无瑕与杜姜这么又聊天又扒拉好一番折腾,萧骁居然还没醒。
“啊。”杜姜道,“我今晚给王子敬酒时,往他杯子里加了点料,他不会那么快醒的。”
姬无瑕:“……”
“你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杜姜意味深长地说,“我先走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脚步声远去,姬无瑕孤独地趴在床底,从包袱里翻出了玉玺和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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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瑕坐在床边,慢慢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其实根本没什么玉玺被匈奴人拿走的事,都是萧骁不希望自己离开乌桓,才藏起来的。自己找不到玉玺,就只能被拖在乌桓,能拖一时是一时。
原来是这样。
姬无瑕也没觉得恨萧骁,只是觉得心潮退去,好像确实不怎么爱他了。
姬无瑕一时兴起的初恋结束了。
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还是走吧,早日登基,早日回家,姬无瑕想。他有点想爸爸妈妈,想二逼的室友们了。
他在帐内脱下乌桓女性颜色鲜艳的窄袖袍,换回自己从洛阳跑出来时穿的太监服。太监服洗干净叠在柜子里,上面还好端端压着那个歪七扭八的布娃娃。
这是白璧的东西,不是我的。姬无瑕劝自己。
他想把单只耳环也摘了放回去,但摘的时候,萧骁以被绑住的手臂为轴心翻了个身,姬无瑕吓了一跳,就手抖没摘下来。
得赶紧走。姬无瑕不纠结了,把玉玺、竹哨和羽毛扇打成一包。玉玺是他的,竹哨是朋友的,羽毛扇是路费。然后,他就蹑手蹑脚地出了帐篷。
帐篷外,鹅黄站着睡觉,见他出来,黑葡萄般的大眼镜忽闪忽闪。姬无瑕对它比了个“嘘”的手势,也不知它看不看得懂。
鹅黄没叫,姬无瑕转身就走,鹅黄便去叼他衣领。
这被提住脖领子的感觉可太熟悉了,鹅黄跟萧骁不愧是一家的,手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