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好钱,打包回将军府时,竟然注意到从不走路、只在天上飞的聂染走在大路上。
他一回头,聂染像条会飞天遁地的狗一样,提着匕首灰溜溜地跟着。
姬无瑕回屋内换衣服,聂染就照例捂着眼睛,蹲在桌子上。
聂染道:“你要做什么?怎么换回男装了?”
姬无瑕道:“我晚上要出去。”
聂染道:“我知你要出去,你要跟公孙衡摊牌了?”
姬无瑕动作一顿,道:“摊牌?或许吧。”
聂染道:“殿下……难道你,要跟他表白?”
姬无瑕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聂染脑回路不知怎么转的,蹲着想了一会儿,控诉道:“杀那个法师明明就是我的功劳,这公孙衡抢我风头。”
姬无瑕道:“什么你的我的,你的风头就是我的,公孙衡的也是我的。”
聂染被绕晕了,坐着扒拉手指。
稍后,聂染突然反应过来了,问:“你该不会真喜欢他吧?”
姬无瑕:“啊?”
聂染:“你喜欢他是不是?所以偏袒他。明明大家都有风头出,但你就是喜欢他。你来临涛城时本来只想骗财骗色的!”
姬无瑕道:“财色当然也要骗。”他套衣服的手停了一秒,喃喃道:“可是我也好想喜欢他啊!”
聂染问:“什么叫喜欢?”
姬无瑕道:“等你有喜欢的人,你就知道啦。”
聂染道:“我有喜欢的人啊,我喜欢你。”
姬无瑕指着他道:“你给我闭嘴。”-
已是初夏了,天黑得有点晚,姬无瑕坐立不安地等到日落,才穿着男装来到河边。
他一时没有找到公孙衡,正四处张望之际,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姬无瑕转头一看,许久未见的杜姜站在不远处的石桥上。
“杜姜?你怎么来了?”姬无瑕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忐忑。
杜姜道:“怎么,我不能来?”
姬无瑕还记得,昨日杜姜也出现在养成列表里,说明他早就来了,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来见自己,不知是因为打仗的兵荒马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这杜姜的心眼可实在是太多了,比公孙衡和聂染加起来还多。
但杜姜笑得人畜无害,另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也起到了一定的消除姬无瑕戒心的作用。
姬无瑕道:“这刚打完仗,你就赶着进临涛城,做生意还是找人?”
杜姜用一把新的羽毛扇指着他,道:“确实是来找人的。”
姬无瑕注意到他换了一把扇子,但同样缀满了硕大的珍珠。可能把杜姜哄开心了,找他直接要钱也是个办法?不用等刘白白家出钱赎人。
姬无瑕于是姑且对着杜姜露出了一个面对金主的礼节性笑容。
杜姜反而把扇子收了,笑道:“现在不能给你。”
姬无瑕马上转身就走:“你谁啊,不认识!”
杜姜追着姬无瑕走在河边,姬无瑕道:“我很忙,你不要缠着我。”
杜姜道:“我有要事要禀报您呢,殿下。”
姬无瑕:“去你的!别影响老子表白!”
杜姜道:“哎哎哎!”并拉住了姬无瑕的衣袖。
姬无瑕转身把他甩开,余光突然看到杜姜衣襟上有一道鲜红的血迹,似是刚流出来的,还在不断延长。
姬无瑕:“!!!”
杜姜低头,也看到自己衣服上的血,好像同样吓了一跳。
杜姜道:“啊我衣服脏了。”
何止是脏了,姬无瑕心道。姬无瑕不情不愿地说:“你受伤了吗?要么……我带你去城中医馆包扎一下?”
杜姜道:“不必了。殿下,我知道你想跟公孙衡在一起,但你们是无法长久的!”
姬无瑕:“关你屁事。”
杜姜道:“言尽于此,你早晚还是会跟我走,不如少受点委屈。殿下……”
姬无瑕不听他的,一溜烟跑了-
小河日落,姬无瑕终于跑到了郑珉的画舫附近,却发现画舫这次停在对岸,公孙衡则静静站在岸边。
两人隔河相望,公孙衡看到他,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艳与错愕。
姬无瑕的心脏在胸腔中沉沉跳动,带着一丝钝痛。
黄昏时分,河上画舫都点起了灯,姬无瑕与公孙衡隔岸相望。一条船呜呜地开过去,扯断他们之间的视线。
姬无瑕的紧张到了顶点,公孙衡分明看见他了,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姬无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从桥上过河,走向公孙衡。
他其实很担心公孙衡突然抱着河边栏杆,吐上个三天三夜,或是拔出剑来给他个一了百了,但公孙衡只在灯火阑珊之中,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