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姜的头发上凝结着血块,白衣撕裂了好几处,更是脏得不成样子,但金线还断断续续地缀着。
姬无瑕试了试他的鼻息,已然没气了,但他还是努力把自己送到了目的地——姬无瑕的身边。
聂染也摸了摸杜姜泡在冰水里凉透了的尸体,道:“我还有点可怜他了。”
姬无瑕听了这句,忍不住有点要哭了,他忍了一会儿,才想到忍着杜姜又没法活,还是放声大哭了出来。
“哎。”聂染叹了口气,也不去拦他,他只是一个小助理,不是什么男主。
聂染站起来走了。
姬无瑕的眼泪落到杜姜身上,谢天谢地,这眼泪还有药效,杜姜疲惫地张开了双眼。
“终于找到你了,”杜姜缓缓眨眼,“我不是又在做梦吧?”
姬无瑕鼻子酸楚,小声嘟哝道:“你就不能等我下去再找?”
杜姜道:“等不及,万一你不下山,就在和光峰上过一辈子怎么办?”
姬无瑕悲愤不已:“你让我好好过一辈子啊!为什么要打扰我!不能让我清静两天吗?!”
杜姜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道:“无瑕,我宁可死了,也不要你……咳咳,不要你为我流泪……”
姬无瑕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了情绪:“实在太浮夸了,别装了好嘛?你现在身上一毛钱伤都没有。给我起来。”
“哦。”杜姜坐了起来,衣服虽破,人却已经好了。
姬无瑕道:“你是不是算计好了,只要千方百计能找到我,就能复活,你就不会死?”
“是吧?”杜姜竟然承认了,但他的表情也有几分茫然。稍后他道:“可是我浑身都痛,无瑕。”
杜姜把头往姬无瑕怀里钻,就像姬无瑕抱着梦里六岁的小杜姜时的姿势,但此时杜姜比姬无瑕高一个头还不止,他们的姿势显得无比滑稽。
姬无瑕把他的脑袋推出去,恶狠狠道:“不许哭,也不准给我茶里茶气。”
杜姜道:“我没哭,一直是你自己在哭。”
他这句话说完,姬无瑕又放声大哭起来。他觉得心中有一种完全无法宣泄的情绪,却说不出这情绪到底从何而来,姬无瑕怒吼道:“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明明该说的话我都已说完了!”
“不为什么吧。”杜姜道,“只为你走了之后,我心里空空落落的。是你告诉我要面对现实的,但现在你自己反而在掩耳盗铃。”
杜姜又道:“你就不能面对我吗?”
姬无瑕又吼道:“不!能!”
姬无瑕转身就跑,杜姜马上拽住他,把他抵在一堵院墙上,不让他走。
姬无瑕发现一遇到杜姜,自己的血压立刻飙到一百八,他喘息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杜姜道:“想你跟我回去。”
姬无瑕:“不可能的,我不回去,我要在和光峰上,跟聂染在一起。”
杜姜:“那我就等到你回去。”
杜姜攥着他的手腕,低头便要亲他,姬无瑕则抵死不从,开始抬脚踹杜姜,但杜姜差点把自己玩死了都没放弃,怎会怕被他踹两脚?两人顿时扭成一团。
他们实在太吵了,整个和光峰都被折腾得鸡犬不宁。李掌门从高处的窗户探出头来,道:“怎么又来客了?门派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姬无瑕这才抹了眼泪,道:“对不住掌门,是来寻我的。”
李掌门道:“那便也在山上住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倒是比姬无瑕想得开,下楼来给杜姜也开了个房。
李掌门:“哎,你手上这几个碎的戒指,是小月给你的吧?”
杜姜恭敬道:“是的,掌门。我没保管好贵派赐予的宝物,来日一定备上礼物,登门致歉。”
“不用不用,”李掌门道,“凡间能有什么好东西是和光峰上没有的……”
杜姜笑道:“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唯有黑龙尾巴上抽出来的龙筋还有些存货。这龙筋编织成钓鱼线保留了少许龙力,对大部分想要化龙的高级水族都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想钓什么鱼都能上钩。甚至为咬这个钩,它们还得先行厮杀一番,最强壮的鱼才配来咬。”
李掌门顿时动心了,搓手道:“啊,啊呀,那可真的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客人有所不知,老夫正缺一条合适的渔线呢。”
杜姜道:“甚至还省下鱼饵了。”
姬无瑕冷眼旁观,见杜姜一句话便把李掌门拉到了自己一边,不知不觉间,李掌门就把他带到了姬无瑕住的那座小楼的隔壁,几乎是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位置,就连聂染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他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自己这个外公简直胳膊肘往外拐。
姬无瑕凑到杜姜耳边问:“你怎么知道掌门喜欢钓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