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亭沉默了,许久,抬眸问道:
“有酒吗?”
顾谨愣了愣,将身边的酒壶推了过去,眼看着这人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夺过许风亭手中的酒壶,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兀自斟了一杯酒,举起,含笑道:
“一人独饮如何解愁,我陪你喝。”
对于喝闷酒的缘由,顾谨并没有多问,是人都会有愁绪,既已为之苦闷,又何必追问不休。
许风亭很喜欢和顾谨相处,在这位小世子身边,总是会觉得很自在,胆大心细,进退有度,比家里那位倒是听话多了。
他扬起一抹浅笑,端起面前的酒盏,同人轻轻碰了一杯:
“好,那今日,不醉不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一场饭局,愣是被二人喝成了酒局,又因某人的酒量实在太小,被迫早早结束。
青年双颊酡红,趴在桌上,看着檐外去而复返的黄莺,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也不听话,都欺负人。”
才喝了半壶不到,人就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居然开始诘难一只无辜的雀鸟。
顾谨听得摇头直笑,他凑近了些,实在好奇:
“这是在谁那受了气?”
许风亭看着身前的少年,恍恍惚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眉眼冷峭,却笑着喊他哥哥的人,于是怔怔唤了一声:
“小野……”
这声亲昵的称呼,已经很久没有被喊出来了,骤然被拎回了嘴边,连带着勾出了许多复杂的感情。
醉酒之人分不清这是何种情绪,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醉意醺然的眼里竟然蕴开一抹雾气,在酒气的催发下愈演愈烈,长睫无意识地轻轻扫过,一滴泪珠就这样滚落而下,只字未语,却足够委屈。
顾谨当即慌了神,下意识地抬手,替对方拭去眼泪,待人哭累了,才轻轻问了句:
“小野,就是穆禾野,对不对?”
醉酒的青年点点头,他趴在桌上,眼皮都快合上了,噙着泪,还不忘追着骂了一句:
“混蛋。”
见对方应下,顾谨目露恍然,暗道果真是新帝。
昨日许风亭对新帝的维护,让他想起来一件事,九皇子的名字,不就是穆禾野吗?正正巧巧,带了个野字。
可惜当时对方不欲多说,他也不便多问,如今因着醉酒,竟是意外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比如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又比如为何要逃到江南,可惜趴在桌上的人已然熟睡,给不出任回答。
顾谨解下自己的发带,替对方将散乱的头发拢好,绑上,仿佛如此就能捆住这人一般:
“既然他让你如此难过,那就别回去了,留在江南吧,好不好?”
小世子俯下身,捧起手中的乌发,怜惜地落下一吻,语气缱绻: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