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亭愕然,连忙将人喊住:
“等一下!你可想好筹粮调兵的理由了?”
穆禾野回过头,笑得桀骜不驯:
“朕可是昏君,昏君做事要什么理由?”
许风亭皱眉,并不赞同对方的做法,于是站身,拦住穆禾野离开的路:
“世人只知你苛待皇兄、懈怠朝事,却不知道太子血脉存疑,更不知这三日你卧病在床,这才有了昏君的谣言。”
“小野,你既已位居高位,应该做的是洗白身上的污名,如此人心才安,人心安国才宁,而不是认下污名,在日后引来谋逆,招致祸患。”
他不希望自己走了之后,人们会继续对少年君王声讨不休。
穆禾野静静的盯着眼前的青年,瞧了足足半晌,忽而问道:
“日后之事日后再说也来得及,你为什么突然同我讲这番话?”
对上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黑眸,许风亭及时移开了视线,他摆正脸色,认真地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此番危机是帮你洗掉昏君污名的好时机,应当及时抓住才是,待到日后,或许就再难寻得这样的机会了,故而多言了些。”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子明仙长所言,北部边境天有异象,为巩固边防,陛下特意筹集粮草,调遣兵马备战。”
一番话毕,总算打消了少年野眼底的打量。
假设边境之事为真,此刻筹粮遣兵便是救急之举,或许能挽救一场本该失败的战局,的确是洗白的好时机,但是穆禾野却皱起了眉:
“要是边境无事发生,你会受千夫所指。”
毕竟是没得到确切消息的事情,他不想让青年担上一点风险。
许风亭哪里看不出来这人的顾虑是什么,开口保证:
“边境异动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我有十成把握,不会叫他们寻到机会责难。”
穆禾野知道,这人不会随口说出十成把握如此绝对的话,既然说了出口,一定是八九不离十了,于是不再耽搁,应下了对方的提议,匆匆离去。
当日,新帝清点好粮草,派人护送至边境。
隔日,驿兵带着自京城八百里加急信件,于深夜赶至北境邻近州城,调兵支援。
破晓时分,老将军正算着求援信件何时能送到京城,忽听营帐外传来浩浩荡荡的马蹄声,差点以为被偷家了,急匆匆地出来一瞧,竟然是附近州城赶来的援兵,认为是天降神兵,当即大喜。
而此时,自前线送往京城的信件,才刚刚落到陛下手上,跟着信件一起送来的,是昏迷不醒的陆大将军。
陆朝受伤太重,军医无可奈何,只能将人送来京城,希望能给将军寻一条生路。
然而整个太医院忙活了一夜,也只是吊住了对方的一口气,陆朝依旧醒不过来。
穆禾野端着补汤回到寝殿时,便见许风亭伏在案前,似乎是在写着什么,这几日,青年的身子又消瘦了些,咳嗽的时候,瘦削的肩胛就像是单薄的蝴蝶翅膀,轻轻一捏便要碎了。
他将补汤放下,俯身温声问:
“在写什么?”
许风亭低低咳着,闻言抬头笑道:
“给神医谷写信,希望姚大哥能出谷救治陆大将军,若是将人救醒了,老将军也能少些忧虑,放开手脚打仗。”
穆禾野没再打扰,趴在桌上,安安静静的盯着青年的侧脸瞧,等着他将信写完。
写完一封信不需要多少时间,装封,喊来信鸽,放飞,一系列事情做完后,许风亭的目光落到眼前的补汤上,不由得失笑:
“你倒是一点也不觉忧虑,边境都乱成什么样了,竟还有心情日日下厨。”
穆禾野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将补汤推了过去,撑着头,安安静静地盯着眼前人瞧:
“熬了好几个时辰呢,哥哥可一定要喝完。”
许风亭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今日炖的是他最喜欢的山药排骨汤。
要说穆禾野做什么做得最拿手,排骨一定榜上有名,不论是糖醋排骨,还是各式骨汤,这小子都做得勾人胃口得很,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闷头喝完。
可是今天,不过才喝了半碗而已,便再也喝不下了。
剩下一半的排骨汤被搁置在桌案上,许风亭有些抱歉地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有些没胃口,剩下的可能喝不下了。”
穆禾野垂眸,端来汤碗,将另一半的排骨汤喝完:
“明日姚昔年来了,叫他顺带看看你的身体吧,你最近的胃口越来越差了。”
前几日还只是吃不下饭,但好歹还愿意喝点骨汤,今日竟然连一小碗汤都喝不下去了。
许风亭没回话,心想姚昔年来了也没用,自己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在医院病入膏肓时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身体竟然不疼了,估计与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