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宫道内一片嘶鸣躁动,马儿左右冲撞,场面乱作一团,而本该承担风险的开路之人,反而偏安一隅。
“阴险的中原人!”
阿古拉用渠语低低骂了一句,咬牙欲冲出宫道,却被自暗处显身的羽林军拦住了道路,一时间神色大变。
回头看去时,又见一群追兵执锐而来,领头之人容貌端正凌厉,阿古拉眼熟得很,用中原话精准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陆朝!”
这人居然还没死!
镇国公府在京城留有一支府兵,穆禾野早已提前联系好这位陆大将军,将人放进宫中,暗暗布防。
陆朝在北境多年,最是熟悉渠兵,又在不久前为渠人陷害,这番安排,也算是一个报仇的机会。
借着着宫道的地势,两队兵马前后拦截,渠兵皆被围堵在宫墙之内,竟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而穆泽宇这边,则是被一分为二的羽林军团团围住,以司扬为领的一众前东宫侍卫,当即上前,将二人护在己方的包围圈内,同羽林军正面交锋。
也就是在这时,御书房的门开了,穆禾野拿着弓弩走了出来,目光越过刀光剑影,先是看了眼许风亭,确认对方的安全后,向穆泽宇轻轻慢慢地开口:
“还要多谢皇兄,引兵入宫,叫朕得以捉拿敌国细作。”
一句话,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混乱,许风亭听到身后的阿古拉怒吼了一声:
“穆泽宇!你出卖我们!”
怪不得这位太子愿意走在最前面,原来早已同夏国皇帝取得了合作,他就说,胆小懦弱的中原人,怎么敢以身犯险?
阿古拉气疯了,偏偏胸口还插着箭,一怒之下,生生呕出了口鲜血,扯动胸前的伤口,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跟着白眼一番,竟然就这样断了气。
将领被气死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一众渠兵瞬间暴动,誓要为自己的将军报仇,宫道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与呐喊。
许风亭抬起眼,隔着人群,同穆禾野遥遥一望,见自己望来,对方立马弯下了眉,就像替主人出气求表扬的狼崽,若是身后有尾巴,估计都要摇起来了。
他有些无语地收回视线,在心下骂了句:
臭小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阿古拉留着还能向渠国讨些好处,偏要说那样一句话激他,生生将人气死了,不知道渠帝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这支渠兵的用处已经没了,穆泽宇波澜不惊地站在边上,反而将许风亭与穆禾野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他凝视身旁之人的侧颜,问了一句:
“你早就猜到,我会起兵,故而提前告诉穆禾野做好准备,这场埋伏,是你们提前商量好的计策,对吗?”
许风亭没说话,默认了。
见状,穆泽宇突然笑了起来,好半晌,喟叹道:
“果然,你果然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子明,我们才应该是天生一对啊……”
不远处,穆禾野微微眯眼,举起了手中的弓弩,对准穆泽宇,拉弓,放箭,直指心口,羽箭以极快的速度凌空而去。
却在半道,被另一只羽箭截胡,射了个空。
穆禾野神色微变,凝神看去,便见君彦带着一众人自宫墙上整齐规整地跃下,众人皆着黑衣,几乎要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很快就将这群人认了出来:
“君家暗卫,你们竟然藏在宫中。”
跟在君彦身后的,明显是君家失踪的那批暗卫。
这几年,穆禾野在暗中收集了不少君家的把柄,刚一登基便扳倒了君府,每个主子都落得该有的下场,唯独那群被君家自小培养出来的暗卫,却是不见踪迹。
没想到,竟被太后藏在宫中,成了穆泽宇敢造反的底牌。
君家暗卫的到来,使得场内的局势瞬间逆转,围住穆泽宇的御林军有所顾忌,节节败退,不过几息之间,便成了于穆禾野而言的不利之局。
许风亭的目光落到君彦背着的箭筒之上,方才的一番交战后,箭筒已经只剩下一只羽箭。
君彦的目光瞄准在远处的新帝身上,伸手,取出了这最后一支羽箭。
许风亭发现,这支羽箭的箭头同其它箭很不一样,很像是十年前射伤自己的那支夺命箭,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书之中,穆禾野大概也是因为中了此箭,才失了反抗的力气,故而万箭穿心,死得惨烈。
正思索时,君彦已经搭弓上弦,即将射出那支夺命箭。
许风亭不做他想,趁着穆泽宇不察时,慌忙跑了过去,在君彦身后用力一推。
羽箭破空而去,擦过穆禾野的发梢,而后没入身后的树干。
只差一点点,便要射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