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一句话被他拖沓得不成句子,靖霖轻啧一声,擦汗的手变快,脸上没什么表情,道:“我回去了。”
“要不要去换身衣服?”梁翊贴心地问。
听见对方的话,靖霖心思微动,他当然不想顶着一身汗到家。不过也没有立刻答应,仍板着脸矜持:“不了,没有换洗衣服,你去吧,我走了。”
梁翊眉梢漾起笑意,轻揽了下他的肩带着人往更衣室走,“我有衣服,新的,干净的。”
下午的训练还没结束,纪筱筱把人带回大训练场后,让他们两两对练,方便找出问题。更衣室内理所应当一个人都没有,很静,没人发现有个哨兵翘了训练。
靖霖接过干净衣物和毛巾进了最里面的淋浴间,刚把沾了汗的衣服脱下来整齐叠放到架子上,门就响了。
“谁?”
“是我。”才离开了三分钟的声音再次响起,梁翊说:“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开一下门。”
听见他的话,靖霖的目光转到置物架下方的透明盒子——灰白的洗发水和只剩一层皮的青色沐浴露,好像是不太干净的样子。旁边还有几块已经融成片状的肥皂。
迟疑片刻,他拉开门,伸手出去,道:“给我吧。”
梁翊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开了锁,从门缝伸出来的半截雪白手臂覆了一层莹莹水光,紧致的肌肉线条优美流畅,他不动声色咽了口唾沫。
旅行装洗护用品很小,他放上去时碰到靖霖的手,也沾到了对方的汗。
“谢谢。”靖霖说。
“不客气。”发哑的尾音被潺潺水声掩盖,梁翊捻着粘腻的手指,意识到自己一身汗也该洗洗了。
为了方便通风,洗浴间的门板和墙面是不封闭的,上方空出约十公分。一墙之隔,冰冷与温热的水汽在上空相遇,碰撞,凝成更小的水珠,融化。
滴滴答答的水声此起彼伏,靖霖意识到梁翊就在隔壁,揉搓泡沫的手慢了下来,“你要沐浴露吗?”他问。
“不用。”
声音在水浪中失真、发涩。
靖霖稍稍皱眉十分嫌弃地看向公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又联想到这人刚刚才新买的洗护套装。
“你......每天训练完都不用沐浴露?”语气很委婉,其实他想问的是他是不是每天都用的公共沐浴露,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疏导前要监督他仔细洗过澡才行。
梁翊“啊”了一声,后知后觉道:“我回家都会再洗一次澡的,在白塔只是随便冲一下。”话毕,隔壁的水声停了下来。
噪音少了一半,温度则上升了一倍。
热水兜头淋下,没有了冰冷水汽的干预,靖霖被蒸出更多的汗。他垂着眼,视线无意识地飘,突然,门缝的光少了一些,似乎被什么挡住了。梁翊盯着门板,说:“慢慢洗,我在外面等你。”
靖霖:“......好。”
门下的阴影消失了,半截光重新投进来。他后知后觉感到热,明明是为了把身上的汗洗干净,反倒越洗越粘腻了。靖霖抬手把开关往左旋过去一些,躁动的因子瞬间被压了下去。
“走吧。”他从淋浴间出来,在更衣室找到梁翊。对方正靠在储物柜上,双目发愣地看着白墙。
梁翊转过头,看见跟自己同款不同色的t恤松垮垮地挂在靖霖身上,领口过大露出大片脖颈,被热水蒸得白里透红的肌肤与白t的颜色对比鲜明。梁翊不自然地抬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又把他的针织外套披到他的肩头,眼睛别到一侧,“别着凉了。”
“谢谢。”说着靖霖把一个东西放到梁翊手上,是那套小小的洗护套装。
“噢,没什么。”梁翊把洗护套装放回储物柜,这是它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使用了,以后的命运只能呆在哨兵的储物柜被当作气味纪念品。
白塔发的灰色运动裤是束脚的款式,得益于此,两人虽身高有差距,靖霖也能穿上他的裤子。
“还挺合身的。”见梁翊一直看着裤脚的位置,他挠了下脖子说。
殊不知对方在看的是裤脚下那一圈白得发亮的踝骨,梁翊轻咳了一声,道:“跟你的皮鞋可能不太搭,我去后勤处给你拿双鞋,在这里等一下。”
反正都是回家而已,不搭也没什么。靖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风风火火跑出去了。储物柜柜门没关紧,梁翊跑动时带起一阵风,铁门嘣一声响。哨兵果然就是一整天使不完的牛劲,靖霖摇了摇头走过去关柜门。
按了几次都没按进去,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门已拉开,叮叮当当的东西应声掉落。
靖霖蹲下身一一捡起,他疑惑地举着看,是啤酒盖一样的东西。蓝色漆身已经生锈了,翻过去盖面也十分模糊,三个字的产品名称只剩下一个三点水偏旁和一个少了一半的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