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靖霖问,“今天饭堂特选是什么?”
“你是想知道我晚餐吃了什么吗,上校。”
“不是。”
“好吧好吧。”梁翊顺从地说,声音中隐隐含着几分戏谑,“今天饭堂特选是红烧肉盖饭,我吃了两份。”
“噢。”
“你呢。”
靖霖闷声道:“有姜味的拉面。”
“吃完了?”
“嗯。”
话筒安静了几秒,靖霖探头过去看是否是信号不佳,随后低沉的声音就重新响起。
梁翊说:“不喜欢的东西可以不用吃,你付了钱没有人可以强迫你把不喜欢的东西吃光。”
靖霖怔了怔,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不能浪费一丁点粮食,虽然很多时候他都处于吃不饱的状态,但是孤儿院的供餐其实是很难吃的,每天只能数着饭粒掐着喉咙吃光。不然可能会被生活老师打手板,而且还会挨饿。
“靖霖?”
靖霖回过神,匆匆回答:“嗯,我知道。”
这才第一天,他就忍不住想要快些回去见到梁翊,理性的弦鞭策情感。平整的指甲在指腹上摁出一道道浅浅的痕,他说:“我要去洗漱睡觉了,明天要很早起床。”
根据规定,任务地点以及形式都是不能告知其他人的。所以梁翊也不知道他在一个五六点就天黑的城市,八点就说要睡觉是否合理。只是下意识觉得靖霖在找借口挂电话,人不在身边他就觉得不安。
他很轻地说好,下一秒话筒传来忙音。
第36章 风雪孤岛
清晨, 一辆灰色雅阁驶出市区沿着国道往东南方向开去。天刚擦亮,路上都是雾,能见度很低, 但好在没再下雪。
道路两旁都是枯黑的树,树上挂着乳白色冰晶, 沿途望去十分壮观。轿车大灯扫过冰棱子, 光亮亮反射回来,比任何高超技术雕刻的水晶吊灯还要璀璨美丽。
靖霖把车开到雾溪山下,目光发空地看着外面倒伏在地上的花藤,拿出昨天买的面包慢吞吞地吃。
是香甜松软的香蕉面包,在饥肠辘辘的清晨如同某只温暖的大掌抚慰着胃部。靖霖想到梁翊昨天跟他说的话,让自己不喜欢吃就不要吃, 与常常听到的怜悯同情不一样的语气,声线温柔得类似某种偏爱。
结婚之前自己的资料也会一应寄给他, 他看见一片空白的家庭表格会怎样想?
靖霖还是个小婴儿就被扔到大马路上, 院长捡到他时正值阴雨蒙蒙的春天,所以给他取名为靖霖, 把那天定为他的生日。幸好是春天,若是今天这样的天气,不出一个小时应该就冻死了。
靖雪活了下来,实属一种幸运, 活着或许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运气。
与其他孩子不同,他从来都不好奇自己的父母是谁。能把尚未断奶的婴孩扔到雨天的马路上, 就算有天大的苦衷都不能被原谅的。
他不会去奢望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 只是努力去争取能够获得的。从前, 他不觉得孤儿的身份有什么难堪,但是面对梁翊以及他的家庭他总会觉得相形见绌。
梁翊和梁家人都很好, 好到他怀疑自己是否有那个资格享受家人般的温暖。
巴掌大的一个香蕉面包很快就吃完,他把包装纸叠整齐,挎上相机包推开车门出去。半张脸陷在围巾里,只露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在外面。
他举着相机拍了几张,一边回看刚拍到的照片一边往山上走。雾溪山海拔只有两百多米,山体浑圆坡度平缓,远看如同一个躺下的雪人肚子。
山中很静,只有徒步鞋和岩土摩擦的细微声响。走到半山腰一处休息庭,他停了下来往下看。
星梦孤儿院只剩几面危墙孤零零立着,墨绿色的冰火昙花藤攀上黑墙,如同罩了一层防尘罩的家具。花苞在积雪下显出星星点点的红,看来今年真的会开花了。
冰火昙曾经在梧城很多,但是后来政府发现其提取物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后就大量摧毁了,孤儿院这边比较偏,没什么人记着就留了下来。
因为转运和提取的成本极高,后来又研发出效果更好更易得的麻醉药物,就没有人再管冰火昙了,只当作景观偶尔派人来打理一下。
靖霖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完整的鸟瞰图。
看完整体遗址后他下山走近孤儿院,拦在外围的黄黑色警示胶带已经沨掉落,他大步跨过去走到废墟中央。
十八年过去了,废墟上开出了花,但是记忆仍然被血腥包裹,鼻尖恍若还能闻到空气中尘埃、血液与汽油翻滚的味道。
靖霖的手颤了颤,像是冷极了猛地插入口袋里。然后他摸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是一个木头小猫。他那天收拾行李的时候随手塞了进来,没想到就在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