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个理由必须正当。
几秒钟内理顺一切,周也用手指在诺的胸口敲击,那处有显露些半斑驳的炼金纹路,敲击音意外的清脆悦耳。
而那个分明恢复意识的家伙却迟钝好几秒才给出反应。
他先是歪头,缓慢朝自己胸口侧耳,像在疑惑探知何处传来声音,之前一直紧盯眼前绅士的眼睛也挪到胸口,具体落点是周也的手。
“伪——善者——”他话语缓慢到有种重新熟悉说话的感觉,音色模糊性别,柔和但又有一份清朗,“在——做——什么?”
“在看胆小鬼呢。”周也微笑回应他一句,脸上笑意不变,没有丝毫对傀儡回应的意外,手朝着颤抖的绅士伸出“您需要我帮您叫个侍从来换酒吗?”
绅士当即摇头,将酒杯随手放到一边桌上,几步下来意识到情况和自己的认知不同,不再极度恐慌,更别提朝身边一看,司命已经在近前,他轻呼一口气。
一抹额头上的冷汗,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您这?”
“您是说诺吗?”
“他眼睛里怎么没有控制环?”旁边一位老妪抢先开口,用的质问口气,没有丝毫尊敬。www.wxzhidao.com
“因为——伪善者,没有控制我。”诺的话语变得通顺,他身上的炼金纹路光芒暗下去,周也配合他将身上掩饰撕裂的血肉特效加强,连细微处滋生外溢的血管都细致无比,越发真实。
“自主言语。”老妪色变“周会长,你还不加强控制!”
“没事,他会听话的。”周也没顾及老妪的脸色,扯扯诺的肩膀,这可怖的傀儡分明没有被控制,依旧无比顺从的将他轻柔抱放到椅上,姿态若最躬卑的仆从。
“谢谢啦,诺,你也一起坐吧。”
“不,您不能这样,”绅士猛然摇头,指着诺说:“就算您无惧他的失控,机械傀儡就是机械傀儡,不应该和人坐一起,他只能和贱”
绅士刚刚要展开对底层贱民的宏篇大论,就意识到眼前的人与大部分贱民一般,都是黑发,喉头滚动两下,他局促的停下,心中一阵荒谬。
黑发也成了会长。
但是他同时暗自警惕,以后在家也不能口无遮拦,免得养成习惯,冒犯会长。
沉默的几个呼吸间,诺服从命令坐下。木已成舟,绅士和老妪都不再说话,惺惺然落座在旁边桌。
司命顺势坐到周也旁边,来稍迟一些的卜月见两边位置都没,脸上的表情一下松动就要往回走。
艾西娜瞄到她明显下拉的唇角,拽紧她的手臂干脆拉开周也对面的椅子,按她坐下。
“都来啦,那就陪我一起吃点吧。”周也接过诺递来的小甜点,向几人点头致意。
这边宴会进行到尾声,包间中的问话也到落幕。
金色光线随风缕缕投入室内,透过长坠地面的波点窗帘,如斑斓雨点一滴一滴的落到紧巴巴的船员服上,落到镶满宝石的羽扇上,落到被银制餐具切开的馥郁贝果上。
“多么美好的下午啊。”
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淑女绅士们点头致意,缓慢散场。
淑女们身着的华美织布丝绸裙之上都盖有轻柔羽纱,走动间如雾飘过协会大门口红色的绒布地毯,绅士们身着的皮鞋发出有韵律的噼啪声,每个人都在车夫的伺候中上车。
马车拉长的阴影中,一个满脸落寞的男人走出协会大门,他向四周望去,在露水沾湿裤脚之前找到了他惦念的孩子。
塞满残羹冷炙,无处落脚的垃圾堆里,一顶黄色的小帽像一声等待回应的招呼。
“团子、团子。”他这样叫着,唤醒被捆绑塞进垃圾桶的报童。
几乎是一个漫长叹息的时间过去,脸上沾满脏污的孩子才醒来,他睁开茶褐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干净的泪水在脸上洗出两道洁白。
“叔叔,你找到周也哥哥了吗?”
“叔叔。”
“你找到他了吗?”
“他会帮我们的吧?”
丁项原本搭着他肩膀的手像感官复苏,感到一阵阴冷的潮湿。
他好像吃的有点多了,胃里那些佳肴像被扔进洗衣机里的臭袜子一样翻滚起来。
吃下去的时候分明那么美味,但吐出来,就会跟眼前垃圾桶里倒掉的潲水没两样。
他脖头直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叔叔”团子发出微弱的声音,终于停止那叫丁项无地自容的诘问,他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泥污都垢进酒窝“我好饿。”
丁项赶紧在身上各处摸索,试图找出中午吃剩下的一点什么,这时连愧疚都来不及生出,他急切的从兜里摸到上胸口袋,好像有什么,他心下一喜,是一颗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