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隐舟脸色更差,冷冷的一笑,道:“怎么,太宰,还不开席么?今日还有祭奠,若是延误了吉时,怕是对逝者不敬。”
公孙无疾笑起来,道:“喻公说的正是,请太子与喻公稍待,臣先去更衣净手,稍等便回。”
他说罢,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柳羡之,道:“还做甚么在这里碍眼,太子能饶过你的莽撞,已然是你的幸事了,随本相来。”
“是,太宰。”柳羡之低眉顺眼的答允一声,站起来,垂首跟着公孙无疾离开。
公孙无疾进了屋舍,让柳羡之也跟进来,他并没有更衣净手的意思,而是幽幽的道:“柳羡之。”
“小臣在。”柳羡之跪下来。
公孙无疾很满意柳羡之的乖顺,淡淡的道:“你可知,本相为何要将你从大行署调入太宰府中?”
柳羡之垂头道:“小臣不敢妄加揣度。”
公孙无疾喜爱他的顺从,手指抵住柳羡之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道:“因着你这张脸……你与那个被喻隐舟杀死的可怜鬼大哥,生得一模一样。”
柳羡之听到此处,狠狠一颤。
公孙无疾笑道:“你知晓的,对么?虽喻国对外声称,是匪贼杀死了柳慕之,但你我心里头都清楚,他是被喻隐舟杀死的。”
柳羡之没有说话,垂下头去。
公孙无疾循序诱导的道:“你不想为亲人报仇么?据本相所知,你的大哥可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唉——真真儿是可怜见的。”
柳羡之还是没有说话。
公孙无疾再次开口,道:“你若想报复喻隐舟,本相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柳羡之终于开口说话了,道:“太宰想让小臣如何,小臣便如何。”
“呵呵……”公孙无疾笑起来,道:“你真是个聪明之人,做本相的书吏,实在太屈才了,像你这样通透敏捷,果然适合在大行署供职呐。”
柳羡之听到此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他的面容本就颓丧,此时更加灰暗,仿佛一块毫无光泽的石膏。
公孙无疾道:“无妨……若是你能为本相分忧,事成之后,让你回到大行署,不过是本相一句话之事。”
柳羡之猛地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公孙无疾,小巧的喉结滚动,急切的道:“小臣……小臣当真可以回到大行署?可是小臣……”
他说到此处,脸色再次恢复暗淡,仿佛有甚么难言之隐。
大周的官制,天子为尊,卿士辅佐,在没有卿士的情况下,天官大冢宰便是百官之首,统领所有卿大夫,下分司徒、司农、司马、司理、司行,还有大谏,司行便是公孙无疾口中的大行署,掌管诸侯封地,也就是现代意义上的外交官。
柳羡之本是司行出身,口才利落,且博览群书,可以与北狄、西戎、南蛮、东夷沟通,了解很多少数文化,像他如此的人才,在大行署合该抢手才是,只是……
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令柳羡之永远也无法踏入大行署的门第。
公孙无疾笑道:“你怕甚么?天子器重,本相只要开口,天子也会卖给本相这个脸面,让你回到大行署,不过像举手一般简单。”
柳羡之磕头道:“谢太宰!谢太宰!”
“诶,”公孙无疾还有后话,道:“你可不要谢得太早,本相还未提出条件。”
柳羡之咬着后槽牙道:“只要能让小臣回到大行署,无论太宰让小臣在做甚么,小臣都心甘情愿,肝脑涂地!”
“好!”公孙无疾啪啪拍手,笑盈盈的道:“本相要你……去勾引太子。”
柳羡之抬起头来,他的表情还是如此颓丧,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惊讶,似乎已然在猜测之中。
公孙无疾道:“你与柳慕之长得一模一样,当年太子与你大哥私奔,不就是为了这张上好的颜面么?这样一看,还真真儿不错呐。”
公孙无疾审视着柳羡之,露出一抹狠戾的笑容,道:“本相要你拆散太子与喻隐舟,分裂他们,让他们反目、成仇!”
“小臣……”柳羡之开口。
“怎么?”公孙无疾冷笑:“你不愿意?”
柳羡之摇头道:“小臣不敢,只是……小臣见喻公待太子无微不至,恐怕……恐怕不好得手。”
公孙无疾不屑的道:“无微不至?在喻隐舟的眼里、心里,只有权术,只有兵马,只有江山,只有野心,儿女私情是微不足道的,即使有那么一点点,你的用处,便是掐断那情欲的火苗,将太子攸宁勾引过来。”
“小臣……”柳羡之咬住后槽牙,沙哑的道:“敬诺。”
公孙无疾笑起来,摆摆手道:“行了,你且去罢,祭奠要开始了。”
柳羡之垂头作礼,退出屋舍,将门带上。
吱呀——
屋舍大门关闭,一道白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