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千织,让其他人离开吧,”泉奈的头发擦过我的耳际,他缓缓松开我,伸手梳理着我有些散乱的头发,“他们很多都是你爱的、你在乎的人,让他们回去吧。”
“你喜欢的这个世界,只留下我们两人就好。”他说。
虚假的世界总是经不起推敲的。
镇民们为什么从不去外界?
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对外面的世界产生过好奇?
自给自足的小镇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丰富的物资?
美好的、悠闲的、宛若经营小游戏的世界只是一块遮羞布,遮掩着某种可怕的事实。
而我是造成着一切的人。
太阳停止下沉,飞鸟静止在天空之中,万物沉寂。
我能够控制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抓住泉奈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宇智波泉奈,你是想当救世主吗?”
令人感动的说辞,但大概也是花言巧语的勇者诱骗魔王放过无辜的人,趁机斩杀魔王拯救世界达成幸终的故事套路。
我讨厌背叛,想到泉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心中就不住地升起戾气。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开心一些。”
“火核他们留在这里,会死,你会伤心的。”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那你呢?你想陪我一起死在这里?”
少年忍者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带着不似这个年龄的宽容:“族人们有斑哥照看,一切都没问题的,这一次我只想陪着你。”
心脏陡然涌起一股酸涩的难受。
“幻术也好,死亡也好,我都陪着你。”
我好像听见了遥远的时空之外传来的声音。
老师的声音说:“不要因为幻术而死。”
泉奈痛苦的声音说:“不要死在幻术里。”
现在,眼前这个泉奈告诉我,幻术和死亡,他都接受。
不像真的。
我不禁松开手,抬手抚上他的脸,问他:“你是我的幻术吗?”
泉奈缓缓抱住我,手按在我的背上,语气低缓:“我是真的。”
他没有趁机攻击我。
我缓缓松开周围一直戒备着的攻击手段,放松了一些,抓住他的衣服。
就像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然后突然找到了同伴一般,我死死地抓住了他。
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直如影随形的孤独和恐惧,终于消散了一些。
我们之外的世界正缓缓地露出原本的样子。
笼罩着森林的苍白雾气在日光下消散得无影无踪,露出了其中被巨力摧折倒地的树木、昏迷的忍者和平民、以及死去多时的忍者。
崩塌的幻术世界正在哀鸣。
爱丽舍乐园、阿瓦隆、桃花源、常世之国,都是人们对美好世界理想乡的构想与向往。
但理想乡只存在于想象,幻术更是用于欺骗人类以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
常世终究是幻术,是武器,是人类美好祈愿的表象,却暗藏杀机让人自愿赴死的杀人之术。
——即使是施术者,也会沉溺其中的幻术。
“泉奈,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问泉奈。
“你从来没变过。”大概是识破了我这个问题后会随之而来的死亡问题,泉奈直接回答到下一个问题去了。
无趣的回答,但勉强满意。
“泉奈,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这次泉奈的声音沉默了好半天,“是你不喜欢的世界,对你来说,大概哪里都很糟糕。”
和一开始我问他时的答案差不多。
火核还是说错了,泉奈没在骗我。
失去了更多查克拉来源的幻术世界正在疯狂抽取着我们的查克拉和瞳力。
“外面的世界和这里的世界,你更喜欢哪一个?”我又问泉奈。
这次泉奈没有回答。
我缓缓抚上已经昏迷的他的脸上,我们的外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成年人的模样。
隔着他的眼睑,他的眼睛微微发着烫,我从中察觉到一丝熟悉的瞳力。
——属于我的瞳力。
或许正是因此,他没有在进入常世后被同化。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觉得自己以前应该很喜欢很喜欢他。
喜欢到不想让他死去。
“稍微还是有点嫉妒。”现实中的自己。
我闭上眼睛,最终握住了泉奈的手,等待着幻术的终结。
黑暗无光的世界、幽绿的池塘、人生的走马灯。
意识在不断上浮。
游鱼的影子越发地近,拖曳着美丽而宽大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