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那一出是真的把我们都给吓到了。
窗外的积雪反射着亮晃晃的光,室内显得很是亮堂。
大概是因为话题转移到了半是私事的泉奈身上,族长的态度明显和刚才宇智波真生在的时候不太一样,更平易近人了些,语气中也多了点难以察觉的无奈。
我有一阵子没联系泉奈了,族长突然提起他,我心中难免别扭,却也松了口气。
总归泉奈的情况在好转,不然族长也不会提让泉奈处理事务。
只是上次发生在书房的事实在很尴尬,我和泉奈之间互相说了重话,又情绪上头,最后差点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虽然双方最后都反应过来打住了。
那之后我自然不好再找理由去见他,我将原因归结于觉得自己似乎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这次是族长开口提的,理由也足够正当,再加上我这次出去必定要耽误一些时间,确实有些不太放心的事要拜托泉奈。
更何况族长刚才也说了,宇智波真生怎么处置,由泉奈来决定,自然得有个人告诉泉奈这事。
家忍带我去见泉奈时,我远远看见他正盘着腿,坐在院子边练习结印,脑后的长发简单束起,垂落在雪白的衣服上,眼睛的位置被一条白色的绢布缠住,遮住了没有眼珠而凹陷的眼部。
缺失眼睛和单纯的失明还是有区别,被其他人看见了并不好解释。
明明一开始他甚至不愿意让人见到他的眼睛出了问题,现在已经能坦然地向外露出弱点了。
我停住脚步,让家忍先行离开。
泉奈结的是一个a级忍术的印,又是他所擅长的火遁,结印速度很快。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在练习结印,并没有真的用出忍术。几乎是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结完印后,他手中便又换了一个忍术的印来结,选择的忍术难度也逐渐上升,也很快就从火遁忍术练习到了风遁。
我渐渐看出他在干什么了。
他在复盘自己所学过的忍术。
诚然写轮眼能够复制所见的忍术,但彻底掌握仍需要自己去练习。
他现在练习的估计是那些曾在战场上复制过但基本没怎么用过的术。
眼见着泉奈切换忍术的速度逐渐变得滞涩,他大概是在脑子里整理自己学过的忍术,都没注意到院子里来了其他人。
“泉奈。”他的表情越发严肃,我出声打断他,脚下故意发出了些声音走过去。
黑发青年循声侧过头,松开手放下。他淡色的唇微微抿了抿:“千织,你来做什么?”
我没问他怎么在练习结印,这对如今的泉奈而言是个十分残忍的问题。
不把这些东西记在脑子里的话,失去眼睛的他就得去求助旁人。
这个世界可没什么盲文供失明的人阅读。
“发生了一些事。”我坐到离他还有一个身位距离的廊下,和他说了真生的事。
“……是我疏忽了,当初没有审问清楚。”听完之后,泉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这熟悉的揽锅方式。
但还没等我出言劝他,泉奈就十分自然地转了话题:“你不仅仅是为了调查羽衣才接下这个任务的。”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带上真生吧,让他将功折罪。”泉奈缓缓说道。
我有些讶异:“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从理智上来讲,在知道我接任务存在着私心时,为了排除任务隐患,就该换掉我的。
泉奈的手微动了一下,他唇角轻轻弯起:“我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家伙,而且——”
“我相信你,千织。”他说。
我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这么说显得我怪没感情的。
“好吧,”我接受了他的理由,有些无奈地按了按有些发疼的额角,说起另一件事,“斑大人也让我把一些你现在能够处理的事交还给你。”
泉奈似乎想都没想,立刻道:“这样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就好,我这样还能做什么……”
“泉奈!”我厉声打断他。
这就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
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眼睛,甚至生活自理都需要人辅助,这样的心理落差带来的打击是沉重的。
总所周知,我们一族的情绪极为敏感。
能开万花筒的更是其中翘楚——我应当不算,我当初能开万花筒,很大概率是被可能不会改变的未来和自身可能面临的死亡刺激到了。
“把这些交给其他人的话,你又怎么办呢?”我问他。
泉奈回答得理所当然般:“这些事务可以交给更值得的人做,而不是因为同情,让我生出自己还有用的错觉,这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