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市原另外几个没死的弟弟,都不敢与长兄相争,早早离开市原家,去了别的领主手下。
等到智子嫁人,她才知道他的丈夫是个何等愚蠢之人。
他难以听进他人的劝谏之言,暴躁易怒,也不怜惜领民,自己对财货更是挥霍无度——却又在要将钱财花在领地时吝啬万分,全然不为领地与将来打算。
智子的母亲劝她,智子,等继承人再长大些,不会被突然到来的疾病夺去生命,她就不用忍耐了。
市原本就注定了命不久矣。
但她没想到,市原会死在忍者手中。
死在他曾经雇佣却又看不上眼的忍者手中。
眼前的年轻忍者黑发披垂而下,额间戴着没有纹样的护额,双瞳比没有月亮的夜晚还要黑,光仿佛都透不进去那双黑色的眼睛。
忍者的唇角轻微地翘起,露出令人战栗不已的微笑。
像是面容姣好、在黑夜里走出的索命恶鬼,看见了猎物。
智子全身都在颤抖,脑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逃跑。
但是不可以。
逃跑会死。
那只轻轻地搭在她颊边的、温度偏凉的手,正这么告诉她这个事实。
——这只手可以轻易地夺取她的性命。
明明只是败者。
明明羽衣一族,在上一次战争当中,溃败地如此之快,在忍族中都没落到排不上号了。
却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潜入、杀人……掌握她的生命。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有一团被养尊处优的生活所笼罩的布被揭开,强烈的、不可置信的恐惧和疑问涌上心头。
——怎么敢的。
——她的祖辈们、同为贵族的人,究竟是怎么敢的。
——将猛兽当作猎犬豢养,这是一群只要意识到自己身怀着何等力量便能随时反扑的恶兽!
而眼前这个忍者,已经意识到了!
市原家、不,火之国……这个世界,就要完了!
“羽衣大人,您想要做什么?”智子强忍着战栗问对方。
这个出身羽衣一族的忍者将视线投注到了她丈夫的尸身之上,神情就如同注视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死物。
“真不幸,市原大人死于一场谋杀,您对凶手有头绪吗?”年轻的忍者问她,用语谦卑,任谁也想不到不久前就是他下令杀死了市原。
智子僵硬地点头。
她的父母对市原的忍耐越发稀薄,去年市原决策失败,不顾家臣阻拦雇佣了羽衣一族后,家中的暗杀计划和后手便早已准备好,只是没来得及实施。
她无法在眼前之人面前撒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
黑发的年轻忍者似乎有些讶异,轻轻挑了一下眉梢,用着一种很是奇怪的轻快语调说:“那也省事。”
大概是满意于她的答案,忍者终于收回了那只可怕的手,让她坐了起来。
青年蹲在她身边,托着自己的下颌,居高临下般垂头看她,用一种半是商量半是诱哄的语气说道:“智子夫人,领主大人的身亡实在令人遗憾。少主如今年幼,身边的护卫更需要加强戒备。”
可就算是这样的语气,智子也不敢违抗。
提到自己的孩子,智子的内心不禁一颤:“您的意思是?”
年轻忍者眸中含着的浅浅的笑意淡了下来,这让智子有些慌乱——是哪里做得不对吗?她不该问出来吗?
但没等智子联想越发糟糕,这名忍者便开了口:“虽说羽衣一族,去年的表现令人十分不满,可今年的财政状况也不容市原家雇佣大族。
“夫人不如召来羽衣一族能够主事的忍者,比如他们的族长或是少族长,雇佣他们来保护少主,并以去年之事压些价。”
智子如坠冰窟。
眼前的人明明自称是羽衣信,此刻却又说让她以领主名义召来羽衣一族的少族长雇佣他们。
他提起羽衣一族去年失败一事,语气轻蔑,根本不像是羽衣一族的忍者所能说出的话。
所以,这个人根本不是羽衣信!
引羽衣一族的人来此,他们难道是想将市原家当作战场吗?!
“……我明白了,我该怎么称呼您?”智子慢慢垂下头,嗫嚅着开口,原本她还有些脱困后雇佣忍者杀掉眼前之人的想法,可现在这种想法也被尽数磨灭,她一来不知道对方底细,二来对方既然敢做套引诱羽衣忍者来此,自然也有底牌。
此刻的她,彻底不敢再有多余的心思。
……
“称呼?”我回头看了眼真生,他尽心尽力地饰演一个没有命令就毫无动作的下属,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回以等待命令的神情。
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