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思索片刻, 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城市最近在举办比赛, 人流量很大, 尤其是高铁站这种地方。
万一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那就糟糕了。
温礼倒不是怕自己被认出来,他怕的是那些顺藤摸瓜的人, 如果孟清州被扒了出来……
没有如果。
孟清州接过行李箱,低低喊了一声, “妈。”
对于这个称呼, 他还是有点别扭。
手机聊天还好,看不到人,他已经可以自由无压力地顺滑喊一个小他几千岁的人‘妈’。但此刻面对面, 他对着那张依旧有些陌生的脸,还是有些别扭。
孟清州张张嘴巴, 最后看向地上的大理石地板。
“妈。”
张萍没察觉到儿子的异常,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语气温柔,“比赛累不累?”
看似抱怨,“我说了我打车就好了,你比赛那么重要,就不要来接我了。”
“不累。”孟清州还是低着头,走一步数一个地板。张萍个子不高,此刻又挽着他,孟清州也开始放慢脚步。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胳膊上的手有些不知所错地收紧。
孟清州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你看我上午的比赛了吗?”
听到这话,张萍忙不迭点头,“看了看了!”
这个话题仿佛再次打开了被关上的话匣子。
张萍兴致又高涨了起来,“在高铁上看的直播。”
“粥粥你射得太好了!我旁边的乘客都说你很厉害!还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张萍又激动地拍拍他胳膊,“我说你叫孟清州,是S省的射箭运动员。是我儿子,我这次就是去看你比赛。”
“是吗?”孟清州慢慢松口气,带着张萍往停车的位置走。
面前的黑色小车是市面上普遍的车型,张萍还以为这是孟清州租来的车,并没有多想,直接弯腰坐上司机小哥打开的车门。
因为张萍有点晕车的毛病,所以被细致地安排在了副驾驶。
张萍心里划过一丝暖流,颇为感动,儿子还记得她晕车。
副驾驶的后视镜基本能看到车后的大半场景,张萍显然被里面的事情吸引了目光。
她看到自己儿子松开手里的后备箱,面色不虞地双手环胸,看起来凶得很。
而那个一身黑的司机小哥倒是好脾气,一把弯腰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张萍皱紧眉头,有些不敢置信,粥粥这是在欺负人吗?
虽然孟清州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射箭馆,之后又进入了省队。可以说是和家人相处得并不多,但张萍极其自信。
她自信把孟清州交成了一个不骄不躁、懂礼貌的好孩子。
可刚才……
张萍还没思考出一个一二三来,就被车后的动静再次吸引了注意。
黑色衣服的司机小哥敬业地拉开后排车门,面朝后备箱的方向。显然是在服务后面的另一个人——也就是她儿子。
张萍眉头更紧了。
他们家以前的条件很不错,不说什么大富大贵,但家里也配备了一两个司机和保姆。而孟清州身为男孩子,又一向被灌输男孩子要独立的想法,除了需要保姆做饭外,其他的力所能及小事包括他房间的卫生,都是要他自己搞的。
可现在,竟然要像一个女孩子一样被护送上车?
张萍可不觉得是租车司机上赶着服务,打工人不摸鱼就不错了。
所以这只能是自家儿子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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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生气了?嗯?”温礼的声音透过口罩传过来,让人听不大清,有一种低沉的嘶哑声。
孟清州攥紧行李箱,并不回答,只是冷着一张小脸。
他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无论从哪方面讲,温礼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朋友,细心、周到、体贴、大方……除了惦记他的屁股这一点,可以说是完美好友了。
甚至就连孟清州偶尔都觉得自己太不识好歹。
人家对你这么好,也不要求你强制交往。为什么要一直给他脸色看?而且还喜怒无常。
刚才接到张萍后,孟清州就看到温礼主动凑上来忙上忙下。
然后,他就生气了,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因为对方毫不掩饰地讨好?还是死皮赖脸地追求?
孟清州想不通。
不过他一向不喜欢为难自己,干脆双手一甩,把行李箱推了过去,整个人当起了甩手掌柜。
然后——他就看到温礼毫无异色地举起箱子放了进去。
没有愤怒、没有疑惑,反倒像是习惯了。
怎么一幅被他欺诈惯了的小可怜样?看起来倒像成他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