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苏兄刚问呢,您就回来了。”
一转身,果然见霍洄霄朝亭内走来,手中捏着团什么,衣领散乱,神色不愉,左侧脸颊上一道红彤彤的巴掌印,唇角也裂出了血渍。
几人一见,左右对视都奇了。
霍洄霄对几人打量的眼神置若罔闻,大剌剌坐下,灌了一气清茶。
“哟……”卢巍笑着揶揄,“世子爷这出去醒酒一趟,唐突了哪位佳人,讨了这一脸香红?”
霍洄霄没理会他,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噙着丝笑乜斜看向苏学简,“苏兄府上烈马伤人,我嘛,就喜欢玩烈的……不知苏兄可否需要帮忙呐?”
苏学简心下大骇,手一抖,半盏茶洒了出来。
“听听,”宇文澜已有几分不清醒了,撑着头笑得暧昧,“世子爷这话,知道的是马,不知道的还以为看上了苏兄府上哪位泼辣美人呢。”
苏学简与霍洄霄都未接他茬。宇文澜忖了会儿,“不会真叫我说中了吧……苏兄,你府上有这么个泼辣美人?”他醉得昏昏沉沉,一脸痴笑,大着舌头道,
“苏兄不够意思,家有美人还藏着掖着,不请出来叫哥几个一亲芳——”
话还未说完,霍洄霄一脚踹在他椅背上,摔了个狗啃泥。
宇文澜摔懵了,不知哪儿触了这位祖宗的霉头,揉着后脑勺到抽气儿,边爬起来,
“世子爷发这么大的火作甚……”
霍洄霄慢条斯理地饮完一盏茶,朝宇文澜一笑,“唉,瞧我这,喝多了腿不受控制,宇文兄担待。”又扫了眼左右小厮,“快,还不扶宇文公子下去歇着。”
宇文澜嘟嘟囔囔地被小厮架着下去了,苏学简余光扫向霍洄霄,却发现他正盯着手中什么东西看,显然是不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心下松了一气,又为那位捏了把汗。
那方缃色绢帕静静地躺在手心,丝质的滑凉触感,一角绣着腊梅,带着股似有似无的暖香味,霍洄霄垂眸凝了半晌,烦躁地将它团了一团塞进腰带中,抬手遮住眼睛。
操。
……
丝丝龙涎香自青瓷博山炉浸出,被卷帘而过的秋风吹得缥缈。
“两位爱卿说说吧,朕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呐?”福宁殿内,沈弱流身着一件缃色团龙袍,坐在临窗的榻上翻动书页,问话间头也不抬,几缕秋日的暖阳透过细蔑卷帘洒落那张容色艳绝的脸,整个人恍若细腻白瓷,唯薄唇淡粉是唯一的色彩。
两位太医皆是太医署位列一二的大拿,此刻齐齐侍立殿中,战战兢兢以目视地,不敢作答。
沈弱流等了半晌,见无人回答,将书丢在案上,双眉紧蹙扫了一眼,“怎么?都哑巴了……张太医,你说,朕究竟患的是什么病?”
被点到的张太医已年过花甲,先帝朝始便入了太医署,是资历其中最老的太医。
他闻声跪下拱礼,唇角花白胡子颤颤巍巍,“回圣上,臣、臣……”顿了顿,他心一横,叩首道,“臣医术不精,臣无用,请圣上降罪!”
沈弱流又看向另一个,“李太医,你来说说。”
除开张太医,太医署便是李太医资历最老。
他连一瞬的迟疑都没有,直接与张太医并齐跪下叩首,“臣无用,请圣上降罪!”
“啪”地一声,沈弱流抄起案上书册砸于地面,怒不可遏,“医术不精,好个医术不精!上月伊始,朕便将太医署所有太医诏来挨个为朕看诊,结果各个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你们……竟连你们都在糊弄朕!!”
“太医署一百一十五位太医,各个都医术不精,国库每月几千两白银拨出去,都是喂了饭桶么!你二位告诉朕!朕留你们有何用!!”
“圣上息怒……”两人连连叩首,冷汗满身。
殿内死寂,侍立左右的宫人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
“圣上,您消消气儿,万莫跟他们置气,坏了龙体……”殿外福元闻声,忙小跑进来,替沈弱流顺气,
沈弱流挡开他,发作一同,心头那郁结终是散了几分,“罢了,朕若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你们尽可直言,朕恕你们无罪。”
殿中二人对视一眼,额上冷汗密密匝匝越流越多,终是张太医心一横开口:
“圣上龙体康健,并非患有不治之症……”
沈弱流已十分不耐,蹙眉冷声道:“朕这一月来浑身乏力嗜睡,见了荤腥便想吐……吃不好睡不好,爱卿却说朕龙体康健,岂非无稽之谈!朕难道是闲得无聊挨个戏弄你们太医署吗?!”
张太医不答话了,抬起袖子揩揩额上冷汗,一把老骨头几乎要散在福宁殿中。
沈弱流不乐见他们这副叫人眼瘸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太医署净是些没嘴的葫芦!既非不治之症朕便懒得与你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