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弱流不多说,只是笑了笑。
福元喜极而泣,抬袖揩眼泪,又给沈弱流盛了一碗甜羹,絮絮叨叨道:
“圣上怀小主子辛苦,要多吃些,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与奴婢说便是,天越冷了,圣上的衣服得叫司衣房来裁新的,月份再大些的衣物也得提前备着,这小主子的衣物用具也得赶紧准备起来……”
沈弱流好笑地摇了摇头,端起甜羹一勺勺吃着。
这时,胜春从外进来,拱手道:“圣上,苏学简那头来了消息,说北境王世子爷叫他传信给您,说圣上若想要严瑞跟于梨,明日便去北郊校场走一趟,还有……”
胜春看了眼圣上,顿了顿才继续,“世子爷说,圣上若有那个诚意,便不要再叫北镇抚司那几条狗在校场周围打转。”
沈弱流愣了半晌,才将碗搁在案上,双眉微轩,“福元,今早的太阳从哪儿出来的?西边还是东边?”
凭他威逼利诱,仍旧死咬不放的疯狗此时却突然松了嘴。
这倒是奇了。
第38章 第38章
马车停在麻石道前, 福元先下去,放了脚凳,伸手去扶车内之人,
“圣上, 地上碎石子多,您可仔细点儿。”
校场两面环山, 朔风吹过犹如穿堂,风势更烈,沈弱流刚踏出车门便被吹得衣袍翻飞, 不禁拢紧了身上白狐大氅, 此番深入虎穴,又摸不准那条疯狗个意思,到底还是没方向单枪匹马孤身入内, 不远的暗处, 沈七沈九带着锦衣卫远远地缀着。
沈弱流冷面下车, 与福元走入校场内, 几个精壮的汉子似乎刚晨练完,裸着上半身在马槽内擦洗, 见有生面孔入内,不时警惕地打量。
中间帅营冲出一个琥珀色双眸的少年, 毛毛糙糙地上前迎接, 未待他开口,沈弱流蹙眉掩鼻, 冷声道:
“霍洄霄呢?叫朕来如此脏乱之所, 他为何不来迎接朕?”
牙斯平日里嘴上没个遮拦, 但到了面前对这个身份尊贵又与自家公子关系匪浅的小皇帝多少还是有些犯怵,眼神闪烁, 摸着鼻子道:
“公子在帐子内,您一人进去便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横身挡在福元面前。
“闲杂人等”福元先不乐意,正要开口,沈弱流抬手示意他打止,
“罢了,福元,你在外候着。”
“……是。”福元咬牙切齿地看了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琥珀色双眸少年。
沈弱流抬脚入内,却先看见霍洄霄背对着帐子门口,赤裸着上半身,拧了帕子擦身,浑身热汗。
不堪入目!
沈弱流蹙眉,别开眼走过去,“世子专程叫朕来此地,便是为了叫朕看你如何在天子眼皮下私自屯兵,蓄意谋反的吗?”
闻得动静,霍洄霄怔了会儿,并未回身,将帕子拧干,自顾自擦着身上的汗,
“我要真有那个心思谋反,只怕你在踏进校场大门那刻就已经被我的人擒住了。”
沈弱流不耐烦,“朕不想跟你废话,严瑞在哪儿?”
霍洄霄隔着帘帐朝外扫了一眼,答非所问,“这么多条北镇抚司的狗在后缀着,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吗?沈弱流。”
沈弱流冷笑了声,“跟条疯狗共处一室,朕自然要小心些。”
毕竟,这混账发疯忤逆犯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此刻还在沈弱流脖颈上留有余温。
霍洄霄没有当即接话,而是走过来,俯身盯着他,脸上神色意味不明。
近在咫尺。
“你想做什么?!”沈弱流身子后仰,拉开距离,警惕道:“朕警告你,不要乱来!”
霍洄霄唇畔勾着丝笑,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盯着他看,一瞬不瞬,浅眸由他的眼,落至他的唇,再往下到脖颈……浑身上下,兜头到脚扫了一遍。
沈弱流护着肚子,身子继续往后,咽了口唾沫,“沈七他们就在外面,朕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流血漂橹!”
这刻,霍洄霄抬手朝他伸过来……沈弱流心口发紧,死死闭上了双眼。
然而那只手却未落在他脸上,只听头顶一声轻笑传来,
“沈弱流,其实我有时候挺好奇的,分明发生了那样的事,要杀要剐都是你占理,可你倒好,跟个缩头王八似的装疯卖傻,你这皇帝做得憋屈不憋屈?”
沈弱流试探着睁开眼,却见霍洄霄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那只手,就跟方才的动作只是他的错觉似的,浅眸微眯一瞬不瞬,神色复杂。
霍洄霄挑眉,似笑非笑,“你是怕北境的三大营?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就能以此要挟,叫我自觉理亏,再怎么被你利用捉弄都心甘情愿?”
“?”沈弱流眉头紧锁。
这混账不知又在发什么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