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竟郎中几句话魇住了。
沈弱流要是个女儿身,一夜有孕也不算玩笑话。
可他是个男子……怎么可能。
绝无可能!
霍洄霄从阴沉沉的天穹尽头收回浅眸,算了算时辰,猛一扬鞭,勒转缰绳,“驾——”
飞电抬蹄嘶鸣,马头骤转,朝向西边翊秋门驰侧,路人见那身玄色曳撒,猛兽补子,纷纷侧开避让,头都不敢抬。
*
戌正。
天色黑沉沉地压下来,风过林梢,如厉鬼哭诉,西郊深谷中,温泉水热气氤氲,尚且算是和暖。
霍洄霄一身玄衣,蒙面半跪在峭壁崖顶,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浅眸微眯朝下看谷中大朵大朵的“伊迪哈”……此番行动,带的全是狼营的将士,殿前司虽有他的人,却到底还是不如自家人用起来趁手。
周围林中,崖壁上,荒草中,全同他一般玄衣蒙面,隐匿于黑暗中,恍若阴司亡魂。
牙斯从崖壁下几步旋上,半蹲于霍洄霄身侧,悄声道:“公子,都安排妥当了,保证连只蚊子也休想飞出去。”
“嗯。”霍洄霄将狗尾巴草吐了,浅眸陡冷,“行动!”
牙斯点头,拢指呼哨,哨音清脆,划破寂静夜色,随后,寒刃乍闪,周围狼营军士得令一个接着一个拔出佩刀,从山崖上,丛林中,黄草间,俯冲向山谷中瓦舍房屋……
快若电光,迅如飞矢。
火光骤然亮起,染红黑夜,一时间,惊呼声,咒骂声,刀箭锵然,响成一片,混乱一片……
一盏茶后。
瓦舍正堂,霍洄霄扯下面罩,从旁侧拿了个竹椅,“啪”的一搁,大马金刀落座,浅眸含笑一扫堂中战战兢兢的众人,“哪个是管事的,前来回话!”
飞来横祸,一干人吓得不轻,随他话音抖得似筛糠,只有一个身着蓝色短打的中年人,虽与他人一般迫于刀剑跪着,却面色淡定,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混无半点惧怕之意。
霍洄霄打从一开始便盯上这人了,此刻目光也是朝向此人。
“我是!官爷,我是管事的。”闻声,此人起身拍拍膝盖,往前一步,谄媚笑道:
“不知官爷是哪个衙门的人,半夜造访,小人也没备个茶水,实在是失敬……失敬。”
霍洄霄扫了他一眼,哼出声冷笑,抬了下手。
“唰啦”一声,旁侧牙斯骤然出刀,雪刃乍闪,横于蓝衣人脖颈之上,呵斥道:“公子问话,谁准你嬉皮笑脸的!”
刀刃再往前一寸,便会划出一条鲜血淋漓的扣子,管事的只觉脖颈一凉,顿时脸色煞白,
“小人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不知是哪儿触了殿帅霉头,小人愚钝,还请殿帅明示……”
霍洄霄后仰,眼神轻蔑,“你现下却又晓得我是哪个衙门的了?”
雪刃继续逼近,管事的吓得腿软,试着退让,边退边满脸堆笑,
“世子爷威名,郢都之人不敢不知……小人天生胆子小,还请世子爷莫要拿着锋利玩意吓小人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牙斯!”霍洄霄冷冷一笑。
手下继续发力,擦出一条血痕,牙斯一脚踹在管事的膝盖上,“跪下!”
管事的吃痛,惊呼出声,这刻是再也不敢耍小聪明,真的怕了,
“殿帅,世子爷饶命!小人知错了!爷有话要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请世子爷绕小的一条贱命呐……”
霍洄霄微抬手。牙斯略松了力道,刀仍旧横在脖颈一寸处。
“早些如此,岂不免了罪受?”霍洄霄浅眸微眯,“你说你做些小生意,我倒是好奇,究竟什么生意如此上不得台面,还需藏匿在此处背着人来做?”
管事的无一刻滞涩,对答如流,“回殿帅,小人做的是香料生意。殿帅也看见了,只因屋外此花冷天不开,小人便寻得此地避风,又引来温泉水催花开,虽有悖万物天理,却也算巧思,能养小人勉强糊口……”
“香料生意?”霍洄霄侧头嗤笑,骤然俯身,“据本帅所知,此花名为‘伊迪哈’,出自仙抚关外,本帅还知,此花有暖情惑人之效,是为毒辣……而我朝与仙抚关外向无往来贸易,如今这东西却背过北境到了你手中,你当本帅是傻子吗?!”
他伸手,在管事侧脸拍了两下,浅眸森寒,“刀剑不长眼,该说什么,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管事的一怔,旋即面色煞白,带着哭腔,“这、这,小人确实是不知啊!小人不知此花何名,更不知此花出处,只是闻它香气迥异,又得追捧,才种了这些许,小人知错了,世子爷饶了我吧!”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霍洄霄冷笑一声,猛地抓住他脑袋抵上刀刃,“说!东西究竟是谁给你的?!”
血湿前襟,然而那管事即便是浑身发抖,也不肯供出幕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