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几日稍微想起,都不再有任何感觉,平淡得仿佛像是一个寻常路人,一个耳熟的名字,甚至他都不愿再想起这号人。
每当思绪起头,便会如同激流勇进偶遇巉岩,折过弯改道而行。
福宁殿伺候的人各个都跟人精似的,耳聪目明,更没人敢不要命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
于是大病一场,他都快忘了这么个人。
现下却被福元翻出来,原以为不会再有所触动,却在从他人口中听见那个名字之时,仍旧胸口发涩,竟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难以遏制。
沈弱流恍然惊觉……原来,那块巉岩仍旧存在。
任凭他如何回避,绕道而行,他都是存在的。
如一根毒刺,扎在心口,痛得他整夜整夜的辗转反侧。
原来这五日他不是因为风寒才浑浑噩噩,丢了魂,丢了命,而是因为这根名为霍洄霄的毒刺。
外头风好像更大了,吹得那几棵翠柏枝叶唰啦啦响。
“福元你呀……自小到大都比不得胜春机灵,就连沈七都比你会看朕的眼色。”沈弱流捂住心口,垂眼苍白地笑了笑。
两人奉命暗地里盯着霍洄霄查伊迪哈之事,这节骨眼却都不往他跟前凑。
摆明了是知道他不待见霍洄霄,所以不来碰这个霉头。
只有福元,哪壶不开提哪壶。
福元愣愣的,存了会儿,大惊失色,“……圣上这是嫌弃奴婢不机灵要换别个来伺候?”转眼,他已经要哭了,
“奴婢、奴婢是笨了些,可到底是自小就跟着圣上主子的,日常起居都比他人了解得清,您就是皱下眉头,奴婢都知道是冷了还是热了,还是窗外哪棵树上知了惹您心烦了,殿内哪朵花儿摆得不合心意,若是换了别个,圣上一时半会儿怕是习惯不来……”
沈弱流对他无语了,不过这么一番无厘头的话下来,思绪已经被打乱了,心口那股郁结舒缓不少。
“起来吧。”他长舒了口气,重新将那盏热茶喝了,嗓音润了不少,“……朕可从未说过不许在朕面前提谁,赶明儿谁若再敢妄自揣度,朕定治他个妄揣圣意之罪,你也不例外。”
福元瞧他脸色好了不少,忙起身应和,“是!这都是底下人瞎忖的,奴婢这张嘴也是一时糊涂,该打该打……”
“行了,”沈弱流打住他,将茶盏搁下,“朕也乏了,早些安置吧。”
福元瞧了眼刻漏,将方才提进来的食盒打开了,取出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汤,“太医说圣上风寒将愈,加之腹中小殿下总是不安稳,这些日子还是将这安胎药继续吃着为好……这还温着呢,圣上吃了这药,奴婢再服侍您安置。”
他将玉碗递过去,又从食盒内取出一小碟蜜饯梅子搁在案上。
沈弱流接过药碗,垂眸抚了下肚皮……将近五月,总觉着这小崽长得愈发快了,撑得肚皮越来越大,他身上又没什么肉,只一处腹部隆起,若不是冬天穿得厚,几乎就要遮不住了。
叹了口气,他终究是蹙了下眉将那碗酸苦夹杂着淡淡腥味的药一饮而尽,漱了口,又吃了好几块蜜饯,才将那股怪味压下去。
吃了这药人就恹恹的。
福元见他支撑不住,就叫侍女来替他拆了发冠,乌鸦鸦的发丝顺垂,担挑起鬓边两绺拿轻薄的绸带束在脑后,随后又送上拿熏过的寝衣上来,这会儿却是连福元都不敢在殿内伺候了,叫一干侍女下去,自个儿在屏风外候着——
自从圣上的肚子显怀以来,他便不再叫人伺候更衣了,就连福元也只是在他穿厚重衣物,或冕服时搭把手而已。
沈弱流自己换好了寝衣,谨慎如他,连寝衣都是新制的,放量极大,宽宽松松挂在身上,遮掩得天衣无缝,叫人瞧不见他腹部的隆起。
“外头起了好大的风,恐夜里冷,奴婢给您多添床被子。”等了有一会儿,福元从外进来,在柜子中取出一床被子铺平,又将几个事先备好的汤婆子塞在龙床四角。
沈弱流坐到床沿上,抬手示意,“行了,你也下去歇着吧,朕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是。”福元瞧他上了床榻,便将三层纱帐放下,细细地检查了遍门窗,才边躬身退出殿外,边由近及远地吹了灯,独留下屏风一侧的那盏,柔和地照着,不晃眼,也不觉着黑。
门轻响合拢,殿内彻底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隔着窗扇外头狂风怒号,树枝折断脆响。
过了会儿却都又静了,什么声音也无。
帐外灯火跳动,沈弱流眼皮打架,将要沉睡之际,却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差点忘了。
被子堆叠在腰间,他探身从龙床一侧的暗格中摸出几个瓷瓶,放在枕侧,随后掀开被褥,将亵裤褪到脚腕上。
两条莹白的长腿就那么明晃晃地裸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