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使, 副使,本就是聂小琪心中的痛点。
本来好端端的殿前司首官, 上头又有绪王,再过几载升做正使也未可知, 临门一脚却被个红蓼原来的异姓王世子搅合了, 论家世,聂小琪担着皇亲国戚的名却到底在血脉上差了一截, 比不得北境王府独子来得尊贵, 论官职, 正二品与正三品,处处受制, 处处被压过一头,霍洄霄才是那个正儿八经的殿前司首官。
起先聂小琪是全然没将这么个草包放在眼底的,首官又如何,正二品又如何,殿前司在他手中这么些年,人人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区区一个红蓼原来的莽夫,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他霍洄霄要想做什么也得先服这个众。
然到后来,聂小琪却发觉,殿前司中他的人逐渐被以各种由头换作了霍洄霄的人,堂官各个都对霍洄霄俯首帖耳,他的话反倒少了那点威信,到最后竟连他想做些什么都得先问问这个首官的意思。
他这个副使竟是被全然架空了,如同虚设。
聂小琪才恍然惊觉,霍洄霄哪里是什么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分明是头豺狼!
……霍洄霄这番话,倒是嘲讽到了极致,一个殿前副使,衙门的二把手,若非被逼迫到了一定的程度,又怎会铤而走险,亲自蹚这浑水。
“呸!”事情全然败露,聂小琪也懒得再虚与委蛇,昂首挣扎,额间青筋暴起,
“霍洄霄,你少在这里得意忘形!你以为单凭今日之事就能置我于死地吗?我告诉你,痴心妄想!我母亲康柔帝姬乃是太/祖唯二的女儿,绪王唯一的妹妹,就连今上!论辈分都要称我一声表兄!便是没有血脉又如何,未夺封号,未有大过,我母亲仍是国朝最尊贵的公主……圣上仍是我表弟,绪王仍是我亲舅舅,不过是一时的糊涂,念着太/祖与我母亲,圣上又能将我如何?!”
他怒视霍洄霄,冷冷一笑,“反倒是你霍洄霄,北境王府手握重兵功高盖主,今日便是我落马,殿前司净握于你手中,也只会令圣上更为忌惮你!寄人篱下的一条哈巴狗而已!出不去这个郢都,你以为你还有几天日子好过?!”
风骤起,吹的檐下风灯吱呀晃悠不停,堂中诸人此刻都捏了把冷汗,一时间竟无人再敢开口,四周寂静无声,只余下烛火跳跃的哔剥轻响。
盯着聂小琪良久,霍洄霄蓦地一声嗤笑,“聂大人就这般笃定么?”
“自然!”聂小琪冷笑,“我劝你不要做无用功,最好现在就将我放了,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全当没有过这回事!”
霍洄霄险些要笑出声了,猛地掐住聂小琪脖颈,浅眸微眯,“聂大人可知牢里那些疑犯究竟所犯何事?”
聂小琪被他钳住,几乎岔气,脸色涨红泛紫,目眦欲裂,“霍洄霄!松手……”
“不知道?”霍洄霄一手将他甩开,嗓音森冷透着寒意,“……我猜只怕是卢巍那个蠢货没告诉你真话吧!”
聂小琪被人押着,大口大口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来,盯着霍洄霄,眸中有一丝迷惘转瞬即逝,
“霍洄霄!你少在这里……在这里阴阳怪气!”
霍洄霄侧头一声轻笑,“瞧聂大人这般,我猜卢巍怕是只说了卢家牵扯一桩香料生意,而我……一直与他不对付,所以从中作梗将此事捅到了朝廷,又拿了那些疑犯,想借此报复他一回是吧?”
聂小琪没有说话。
霍洄霄浅眸眯出戏谑,压低了嗓子,“想必卢巍更没有告诉聂大人卢家所贩的这些香料出自……仙抚关外红蓼原上吧?”
“什么?!”这刻,聂小琪面色煞白,如遭雷亟。
霍洄霄靠近他,继续道:“红蓼原上的东西绕过了北境王府,出现在了郢都城中,而卢家却与此事牵扯颇多,聂大人不防猜猜我这么贪财的一个人,此回却又为何没被卢巍收买,为何非要揪住此事不放……而此事,卢家既牵扯其中,卢襄身为内阁辅臣,为何不第一时间堵住朝中言官的嘴,而是在我这里走不通,便叫卢巍迂回找你?”
“聂大人不好奇吗?朝中言官,为何此番却齐刷刷地矛头净指卢府,使得此事愈演愈烈,卢家不得不铤而走险……”霍洄霄浅眸眯出寒意,犹如一柄利刃横在聂小琪脖颈,
“你以为,圣上当真不知情吗?”
聂小琪面如死灰,凭空之处,好似突然出现了一张巨网,正在缓缓朝他,朝绪王,朝卢家收紧。
“是你,和……圣上,共谋此局?”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朝中言官向来见风使舵,跟红顶白,若有人能在卢襄力压之下,还能挑出此事,这个人不会是绪王,这对他并无好处,更不会是霍洄霄,他没有这个能耐,只能是……圣上!
圣上与霍洄霄共谋此局,逼着卢巍往里跳。
而卢巍,竟敢将他拖下水!
霍洄霄笑意愈发浓烈,“聂大人慎言呐!如你所说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