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上圣上一身朝服端坐,御座之下,霍洄霄玄衣静跪,两两相对,违和却又那么相谐……百官此时才惊觉,北境霍家已经在绪王与圣上之间做出了选择。
而犹如殿外风雪催枯树,此番圣上却是那风雪,枯树却换作了绪王。
风雪将至,朝中大变天了。
……议了有半个时辰,最后圣上大刀阔斧,将卢襄等人当即停职拿下,又力排众议,命霍洄霄主审,三司辅佐,半月为期,务必将此事彻查到底。
霍洄霄领命,风光无二,背靠北境王府,手握三司,一跃成为朝野上下头等权臣。
早朝之后,再无人敢将他视作红蓼原来的混血畜生,阊阖风吹软骨头的纨绔草包……他不是什么狗,他是红蓼原上的狼崽子,翱翔天穹的海东青。
于是百官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此刻猛然发觉这位世子爷的手腕,便怕他记仇,怕自己机关算尽,苦心经营数载,临了却丢了这顶乌纱帽,毕竟满朝上下谁未有明里暗里骂过这位几句?
……
风雪中,众人都离那道玄色官服,猛兽补子的身影远远的。
霍洄霄并未撑伞,一身玄衣在风中翻飞,雪淋满身,鬓发濡湿,下了丹陛,并不出天阙门,而是左转朝皇城西北角的太医署行去,对周遭避让他的宫人百官置若罔闻,却在过了内金水桥时对着一道身影顿步。
四爪团龙补子在风雪中神采奕奕,沈青霁身披大氅,撑着素色的伞,负手而立,伞面上堆了一层薄雪。
霍洄霄鼻腔里哼出丝冷笑,“绪王殿下这是在等我?可微臣却不记得与王爷有旧可叙呐……”
“聂小琪是你抓的?”沈青霁打断他,眸色阴冷。
霍洄霄掸落衣袖上的雪,挑了下眉,“是我抓得又如何,我不仅抓了你这个外甥,现下还要奉圣命去审卢襄。怎么?王爷要问罪?现在问罪是不是晚了些,王爷一向自视甚高,运筹帷幄,不将我这条沈皇室的狗放在眼里,现下却被我这条狗跳起来狠狠咬了一口,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霍洄霄,本王先前是看晃眼了,将你这条背主的恶狼,看做了没血性的狗,可那又怎样?”素色伞面之下,沈青霁眼眸深不见底,
“你以为将聂小琪抓了,将卢襄拉下马就能置我于死地?本王当日既能纵容你与沈弱流那个废物蝇营狗苟,就该有法子叫你二人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丢了卢襄如何,丢了南十二州又如何……本王若是想,改朝换代也不过一夕之间。”
霍洄霄笑出了声,“你们舅甥俩,自负倒是如出一辙。王爷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却又与我这般多费口舌,究竟要说什么?下官公务繁忙,比不得王爷清闲,可没时间在这儿耗。”
大雪纷纷扬扬,天穹阴沉沉,云层堆得极厚,压得极低,两人对峙,犹如狼与蛇盯着同一只猎物,僵持不下。
沈青霁抖落伞上积雪,淡淡道:
“霍洄霄,本王觉着你是个聪明人,勉强能入得了本王的眼,所以提醒你一句,沈弱流太过心慈手软,若无徐攸,成不了气候……本王这个皇侄,心慈手软便罢,却还随了他那个没用的父皇,唯唯诺诺,疑心颇重!你以为你今朝帮他扳倒我,明朝他就真会放你这么个狼崽子回红蓼原吗?”
他抵唇咳了一声,嗓音阴冷,“绝无可能!他要握住大梁江山,扳倒我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收兵权,拿你们霍家开刀……”
“你到底想说什么?”霍洄霄听这话颇觉刺耳,忍不住蹙眉打断。
沈青霁看向他,闪动着一丝冷意,“只有本王最适合做这个皇帝!本王不管沈弱流应允了你些什么,放你回红蓼原也好,将北境大军交给你也罢,本王照样能应允你……只要你放了聂小琪,将卢襄的事一笔揭过,本王绝不会亏待……”
话未说完,便被霍洄霄抑制不住的一声嗤笑打断。
沈青霁蹙眉,眸中压抑着怒火。霍洄霄侧头点了点眉心,
浅眸笑意戏谑,“王爷这话,下官听着怎么这么可笑。我虽有点手段,不过一届莽夫,王爷不需要一届莽夫,对我这么条狗,你高兴便踩上一脚,不高兴便顺手弄死……下官若是没记岔,这可是王爷当日亲口所言呐!怎么不过几月时日,王爷却又与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莽夫谈起条件来了?”
“霍洄霄!本王给你这个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沈青霁暴怒,眸中阴狠毕现,“本王给你这个机会做人,你最好识相点!”
霍洄霄眼眸陡冷,“你说沈弱流心慈手软难成气候,说他唯唯诺诺,疑心颇重,可沈弱流的话我敢信,他不会欺骗我,至于你……”他一声轻蔑的笑,
“狗嘛,只认一个主子,王爷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霍洄霄扽袖便走。
沈青霁此刻压下了怒火,待那身影走出一丈,唇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霍洄霄,朕这个皇侄玩起来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