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对不对?
宋持怀并没有看魏云深,他抬手按下其中一个明显想要拒绝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口的万剑宗弟子手里的鞭子,道:“外头有人守着,不必担忧我放了他。”
两名万剑宗弟子对视了一眼:“那……尊者是想干什么?”
“计些仇罢了。”
宋持怀垂下头,看上去落寞神伤, “好歹是我的徒弟, 谁知竟是个魔族,我总要问问他是怎么骗我的。”
“……”
两名弟子都有些犹豫,其中一位向外传了道讯, 不一会儿白色的讯咒飞了回来, 才松口道:“最多一个时辰。”
宋持怀颔首谢过:“已经够了。”
师徒二人许久未见,料想该有很多话要说。两名弟子很有眼见地先后退了出去, 不久后,牢里就只剩下宋持怀跟魏云深两人,二人相对而立——不,魏云深已经不能称之为站着,他这些天受尽折磨,早就筋疲力尽,要不是那些有成年男子小臂粗的铁链强绑着,他早就狼狈地跌在地上了。
尽管这样,魏云深连独立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的身体、四肢都没精打采地向下垂落,唯有脑袋艰难地向上抬起——他那样痴迷地望着宋持怀,五脏六腑所有裂处都被他的动作牵引出疼痛,魏云深不管不顾,好似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开口:“……师父,你来了。”
宋持怀将刚才从万剑宗弟子那儿顺来的麻鞭放回刑架,走近了才发觉魏云深眼里的情绪有多灼热,青年一顿,心下又惊又疑,却还是端足了那番什么都不在乎的架子,驻足在魏云深三寸之外——一个不够远,但也算不上近,能让他随时做一些亲昵的举动、又可以及时抽身离开的安全位置。
他的视线前所未有地冰冷,魏云深却仿若未觉。
在宋持怀来之前,他有很多问题想问,譬如为什么要污蔑他、为什么抛弃他、为什么明明知道真相,却如其他人一样以勾结魔族的罪名将他钉死?可这一切在见到宋持怀的时候都不重要了,魏云深直直盯着宋持怀,他已许久没见过这个人,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又好像更瘦了。只用眼睛无法清楚丈量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师父,许久没说话让他喉咙里先发出一阵堵塞的“嗬嗬”声,魏云深费力地吐了口血沫,才终于感觉嗓子舒服了点。www.bolanjiazuo.me
他有那么多话想问,愤恨的、质问的、悲愤的,甫一开口,却是真诚到极致的关心:“师父,你还冷吗?”
宋持怀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魏云深眼睛仿佛长在了他身上,一丝一毫也不肯挪开,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我被抓的时候忘了把解寒丹还你,还好前几天凌微过来把药拿走了,但是中间断过几天药,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师父,对不起。”
“……”宋持怀怀疑他是不是这些天受的打击太大,脑子已经不清楚了,“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想说吗?”
“还有、还有……”
魏云深眼前一亮,他原本已经被宋持怀的抛弃伤透了心,如今听他还想听自己说别的,咳了两声,忍着身体的剧烈不适继续说:“师父,小心陈蕴,他……”
“师父。”
一道带着笑的男声打断了二人的单独相处,魏云深话音凝滞,他终于转了视线,便见陈蕴拿着一件大氅从监牢走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宋持怀身边,将氅衣披在对方身后,还体贴地为他系紧带子:“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小心着凉。”
他今天没穿天极宫的弟子服制,而是一身绣了银色暗纹的玄绸新衣,随着他的动作,衣上的暗绣随昏暗的火光明明灭灭,行走间一派少年意气。
魏云深霎时瞪大了眼。
那是宋持怀叫人给他做的衣服!
对着宋持怀时那些强烈的诉说欲望在这一瞬间被扼杀,魏云深喉头发涩,他僵硬地转着脖子:“……师父?”
为什么,为什么陈蕴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陈蕴会管宋持怀叫师父?
为什么他身上穿着本该是自己的衣服?
许许多多个为什么拥堵在他的喉咙里,魏云深不知该先问哪个,又哪个都问不出。他只痛苦地看着宋持怀,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少年未曾心动,一次心动,万次心恸。
短短半个月,竟比他往前十六年受过的所有苦难加起来都还要令人痛苦。
长久的沉默像是一刀刀剜在魏云深身上的凌迟,魏云深最终没问,宋持怀自然也不必答,两人相看无言,却又胜过万语交锋。
为宋持怀裹上暖裘的陈蕴借着光暗,在宋持怀看不到的角度冲魏云深挑起一个挑衅的笑,声音却关切极了:“魏师弟,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如今你身份暴露,害得师父也被牵连,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代替你照顾师父的。”
他刻意咬重了“代替你”和“照顾”几个字,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