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在装,为什么不能一直装下去?他不想计较宋持怀想做什么了,他愿为宋持怀的刀刃、愿为走狗!只要宋持怀肯装下去,就算把他的心剖出来他也心甘情愿,可为什么……现在不装了呢?
魏云深感觉到胸口一阵窒痛,像有什么用力搅着,将内里跳动鲜活的血肉破碎得血肉模糊。
他到底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面对最尊敬的人的背叛,魏云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过去,凌乱的字音在他嘴里含糊不清:“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宋持怀嘲讽开口,他敛了笑,手掌一松,那些莹白的粉末便倾落到地上,“魏家的小少爷,还记得着月楼吗?”
魏云深一僵:“着、月、楼?”
大量此生都不愿再想起的记忆疯涌而来,魏云深喃喃出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你……”
“没错。”
宋持怀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他轻轻拍了拍魏云深的脸,道:“拥辰星之浩瀚,坐着月之高楼。魏云深,你在享受用楼里那些孩子的自由和性命换来的富贵生活的时候,就没想过再坚固的高楼也有坍塌的时候吗?”
魏云深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被泪水糊住的脸让他看上去更加狼狈,可他却半点都顾不得,只是慌乱解释:“不是的,我不是……”
“不是什么?”宋持怀直身站起,声如寒冬,“其实我本该在祠堂遇见你的时候就杀了你的,你该感谢你爹,若非他作恶多端,我怎么会单独把你留下来赎罪呢?”
“……”
“是你?”魏云深睁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持怀,“魏家灭门,是你做的!”
“是我。”宋持怀并不打算否认,或者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更怕魏云深不知道,反问,“你待如何?”
魏云深不想如何,也无法如何。长达十几天的□□折磨和来自宋持怀的精神摧残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是此前所有理不清的头绪皆在此刻得到答案,魏云深心道:原来是这样。
在宋持怀亲切称呼魏士谦为“义父”的时候魏云深就感觉到奇怪,他也是从着月楼里出来的,更知道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手段有多残忍,在得知宋持怀被魏士谦“收养”后他就怀疑过这番好心,可宋持怀的话太有诱惑力了,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说什么魏云深都忍不住去信,他想,如果是宋持怀,被魏士谦那样的人喜欢也很正常吧?
可谁知道呢?他从一开始就处在了骗局中心。
他以为是救赎的开始,对于宋持怀来说,是一场劫难的结束,和报复的淋漓。
可——偏偏他跟魏士谦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宋持怀要恨要憎,凭什么落到他的身上?
委屈、难过……唯独没有愤怒。
他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
起初只是破碎的呜咽,后面却越来越大声。魏云深身上大伤未愈一处,他哭着哭着就用力咳了起来,打断的肋骨在身体里狠狠戳着他的血肉,他的脸扭成一团,看上去那样狼狈,乌黑的眼睛却一瞬也不肯从宋持怀身上移开。
师父……他的师父,怎么能这么对他?
为什么不肯问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听他解释?
他咳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自己的真心都吐出来让宋持怀一辨黑白。可他的真心早就被宋持怀踩烂了,泥泞不堪,没人稀罕,哪怕他将这滩烂泥扫合捡起捧在宋持怀面前,那人也不屑一顾。
“不是……”
他觉得自己所有力气要消耗殆尽,魏云深失力垂下了身体,任凭身上的铁链勉强维持自己的站姿。
他厌恶自己的无能,事到如今竟仍无法去恨宋持怀,他仍想为自己解释,企图挽留宋持怀几乎为零的真心:“师父,我不是魏……”
“你知道吗?魏士谦死之前也说自己有苦衷。”
像是猜到什么,宋持怀话声嘲弄,“我本来以为你跟魏家其他人不一样,可你当日在祠堂为了活命认下身份,如今仍为了活命想要背叛亲族,想来还是魏家的血液太过污浊,你们果然一脉相承。”
他抬起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冰凉的寒芒比划在魏云深脸上,后者却恍若未觉,他摇着头,任凭那把匕首在自己脸上划出新的血痕,新鲜的血混着眼泪不断下淌,滴落在魏云深脏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衣服上,他道:“不是……”
不是的,他跟魏士谦不一样,不要讨厌他。
宋持怀瞥了他一眼,青年的手不断下移,手上的匕首也跟着抵在了魏云深心口,而后故意停滞,轻易刺穿了那一处的布料。
“别吵。”宋持怀微微笑了,魏云深看过他笑很多次,而今回想起来,每次都像是假笑,唯有这次,他眼中带着一丝兴奋,宋持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的,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