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若是之前让他看到宋持怀与凌微相互扶持的样子恐怕他又要痛不欲生一番,但自从知道宋持怀的真面目, 魏云深心里就再也掀不起任何一点痛怒, 他的心海平静无波,唯一一点轻微的悲哀和同情, 却不知是为凌微还是为自己。
——直到现在,宋持怀都还在演着不离不弃的戏码,乐此不疲。
想到宋持怀前几天跟自己说过的那些示好的话,魏云深心如刀割,再开口时余情已烬,他的嗓音透着自己都没想到的疲惫和嘶哑:“把宋持怀带下去。”
魔群中立时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在宋持怀身后。宋持怀却突然发难,他两掌击向那两个魔族,那两人始料未及,一倒一退,宋持怀冷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离开师叔,想都别想!”
这其中大多数都知道他与魏云深之间的关系,闻言纷纷将视线投向后者,既是为难也有悲愤与恳求,宋持怀害人太多,他们一忍再忍,就算是看在魏云深的面子上,也不想再继续忍下去。
魏云深心生钝痛,一股无力感将他席卷,他捂着心口:“要杀要剐?你想那个很久了吧?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
宋持怀神情一滞,尽管极力掩藏,他的眼中还是有错愕一闪而逝。然而还没等他多想试探,魏云深再次下令,刚才被他击退的二人重新上前,将他按着押了回去。
无瑕白影经过身边之时,魏云深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出去,他的视线早就落到了将全身力气都寄托到剑上的凌微身上,这个男人阴冷无情,哪怕杀了这么多人仍不见半点愧疚,凌微只望着宋持怀被带离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吝啬地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了魏云深。
他真是个怪物,直到此时都还笑得出来,冰凉的嘲讽目光如同能穿过血肉直接刺进魏云深脏腑:“我败了,但我没输。”
魏云深摇头。
他跟凌微没有多深的交情,说是互看不顺眼也说得过去,他本不该为对方解释什么,就让凌微一辈子都活在宋持怀的骗局里也很不错,可……凭什么呢?
他不甘心,凭什么同样是被宋持怀骗得团团转,凌微能到死都活在宋持怀为他编织的美梦里,他却提前知道残忍的真相,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棋子,从不曾在宋持怀那儿获得过一星半点的真心。
凭什么?
真正的痛苦不是简单的死亡,而应该是杀人,诛心。
魏云深牵起唇角,却笑不出来,他干脆摒弃了这个僵硬的动作,说:“如果你没输,现在就应该已经跟烬日寒众人会合了。”
凌微闷哼着挑了下眉:“你想挑拨我们?”
“不是挑拨,是说实话。”魏云深一步步走近了他。
——凌微杀了太多人,所以魔域里这些对他心有余悸,但魏云深不一样,他到现在才切实地感觉到,原来人在强到了一个地步以后真的可以轻易看穿别人的境界,哪怕此刻凌微再虚张声势,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的纸老虎罢了。
对待这样的凌微,还没有到要他这么严阵以待的地步。
魏云深走到凌微身前,他手一前一提,凌微手上的剑立马就被他夺了过去,凌微抢而未成,他脚下一个踉跄,最终还是撑住了没倒下去。
魏云深拿着那把剑照着地上那些尸体的伤口朝着凌微一招招比划,道:“是冯岭带他来找的你,又是冯岭来向我告的密,不然你猜猜,冯岭是谁的人?”
凌微不为所动:“冯岭不是早就堕魔了吗?”
“是啊,就这么巧,偏就是宋持怀身边的两个人堕了魔,冯岭于我之前许久,我本不该认识他的,偏就是万剑宗大比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出现了,当场给我定了死罪。”
魏云深声音淡淡的,或许是已经被背叛到麻木,今天哭过一场之后,他的心情就很难再起波动,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见到凌微脸色微变,他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唇,继续说:“你似乎没注意到一个问题,他灵力恢复了,却不愿为你挡杀一人,你确定,他是真心想跟您逃出去的吗?”
凌微心跳一漏:“他的修为……”
不是说他的修为被封印住了吗?
凌微话犹未尽,魏云深却听明白了,道:“如果他真毫无修为,刚才又是怎么能对得过魔族的呢?”
因受伤而有些迟钝的意识逐渐醒过神来,凌微耳边一阵嗡鸣,饶是再不敢置信,也不由得对魏云深的话信了三分。
可是……为什么?
他的有有就算偶尔任性了些,在大是大非上却向来拎得清楚,有有从来乖顺服帖,这次却为什么……
凌微不愿深想其中缘由,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魏云深,他仍带着邪佞从容的笑:“那又如何?至少他肯与我同死,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