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咬着水果糖,平静半晌后,他叹着气,再次窸窣地发出动静,挣扎着从睡袋里坐起来,绕过其他人,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他很少有长久忍受疼痛的经历,从前就算受了再重的伤,难受的时间也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不管多严重的伤口,把一大堆精心配制、价值不菲的药品堆上去,就算不想痊愈也难。
想到这里,郁酌神色微暗地弯了弯嘴角。
走道宽敞,黑暗浓稠如墨,像是看不到尽头,以前来往顾客的繁华商业区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四周无比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郁酌睡不着,心道如果能找到止痛片之类的,也许能稍微舒服些。
然而几分钟后,他没找到药,却停下脚步,突然拐弯进了其中一家店面。
这是个家居店,设施还算完好,只是入口处的沙发和吊灯溅上星点血迹,露出一堆脏污的棉絮,柜台也被砸烂,除此之外没有太大变化。
目的明确地走进内厅,他没有丝毫停顿,仰头便倒在柔软的床铺中,连带着半边身体都陷了进去,虽然被褥间散发着陈旧气息,但仍然舒适得让人脱不开身来。
自从一年多以前他离开家,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床了。
他默默地想。
就这样不知道躺了多久,昏昏欲睡间,郁酌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末世前,就在家里,和他拼命躲开的那个人待在一起。
对方是长辈,位高权重,却总是以平等的姿态和自己交流,即使偶有争吵会从容不迫地对他进行劝导,神色中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争执时,他会微笑着,平静而不失强硬地对他说:“不要冲动。”
于是当郁酌发现了不可调和的真相时,才会别无选择地逃跑。
……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静默中,耳边突然出现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几乎与郁酌回忆中的说话声重合,显得有些不真实,却瞬间将他从思绪里拉回来。
郁酌立即坐起身,心中升起警惕,微微皱眉:“什么人。”
“别紧张。”下一秒,墙顶的监视器转了转,蓝光闪烁着回答他。
是白天那伙人?
“我只是见你一个人出来,以为你打算离开这个队伍了——就和上次一样,不是吗?”
对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意聊天:“毕竟郁还峥已经发现你的踪迹,还派出更多人手,我猜你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被他抓回去吧。”
听他说出这个名字,郁酌心下一沉,随即眯起眼,反应过来:“你和白天那些人不是一起的。”
“你在哪儿,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你觉得我在什么地方。”
郁酌并不恐惧,却也不喜欢被人窥探的感觉,但见对方对自己十分了解,又升起些兴趣,耐着性子道:“不在这栋大楼——应该也不在这座城市吧,c市,b市,你是技术人员吗?”
“技术人员?这么说也不算错。”
那人突然笑了:“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广播员。”
?
“你到底——”
谈话间,郁酌被转移了注意力,痛感减轻许多。
他坐直了些,想再问些什么,但还没问出口,下一秒,对方只留下一句“有人来了”,便立刻没了动静,窥视感也随之消失。
在他止住话语的同一时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声音不大,却显得沉稳而有力,很快就逐渐靠近,对方谨慎地推开玻璃门,暗淡昏沉的黑暗中,段煊就这样十分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郁酌眨了眨眼,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心想他该不会还记挂着白天李桐时的事,这么晚了也要追上来。
段煊周身裹挟着夜深的寒意,没出声,打量他后,随即眉梢压低几分,也许是因为在夜晚,他气息中涌动的锋利感减淡许多,却仍然显得冷硬。
“段哥。”
郁酌敛去神色,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佯装无事,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下一秒,他却猝不及防地看着对方微微俯身,神色冷然地凑近几分,段煊面上没什么表情,掰过郁酌受伤的小腿,手指有力地扣住夹板,手臂微收,将他的腿抬起来些。
?
“你……”
不明所以地被架起腿,郁酌失去重心,向后仰了仰,还没来得及躲开,紧接着,怀里又被扔来一个小纸盒。
是一盒止痛片。
盯着他看了几秒,段煊将不知从哪儿带来的医药箱搁在床边,熟练地翻找一阵,物品碰撞的响动中,郁酌终于听见他开口,说出了这几天来和他的第一句对话。
段煊脸色不怎么好看,侧脸在暗色中覆上一片阴影,话语也毫不客气:“既然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