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表面劝着他不要太伤心,私底下却嘲笑道: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周将军果然是娶了只白眼狼回家,亏周将军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
——这倒也正常,毕竟他也是个男子,若非陛下看重他的命格,强行赐婚,估计也没这么荒唐的事情。
——如今周将军死去,倒也算是给了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说是丧事,说不定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场喜事。
——是啊,周将军对他还挺好,留下这么多东西。
的确是喜事,陆雪琛心想,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他怎么可能会掉眼泪。
冷静地观察着周围,陆雪琛愈发面无表情。
所有人的面目都变得扭曲怪异而令人憎恶,周身一切都如同幻觉般虚无,四周如同融化的彩色液体在流淌,变化莫测,连灵堂的柱子都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白布如波浪般起伏,一切都变成了荒诞的梦境。
他们在说话,在偷偷摸摸地说着,偏偏声音太清楚了,他听得见遗憾下潜藏的恶意。
不过,他们的确没有说错,这是一场名为丧事的喜事。
人是他亲手杀的。
陆雪琛拿着周无道送给他的饮雪刀,插入他的心脏。
周无道舍不得用,陆雪琛便让他成为了第一染红饮雪刀的人。
所以悲伤的面目下,应该藏着欢喜。
待客人走后,深夜时分,他甚至令下人离开,独自打开棺材,做了世人难容的事情——他亵渎了死人。
——没有声音。
陆雪琛靠在冰冷的胸膛上,再也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明如今的他连灵堂外,宅院里的泥土下藏着的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能够听见,却唯独听不到周无道心脏跳动的声音。
从那一刻起,世界停止了时间,变得安静。
“扑通!扑通!”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间,熟悉的心脏跳动声音越来越猛烈,几欲从胸膛跳出,鲜活而灵动。
他的时间,好像再次流动起来了。
“人有三魂七魄,他也一样。现在分离出来的是一魂三魄,魂是人魂,三魄为‘爱’、‘哀’、‘欲’。‘爱’的形式已经表现得很明显,都快融入你的体内了,‘哀’也很明显,你应该观察得出来,接下来就是‘欲’了。”
手机鬼的声音悄悄从厕所缝隙传出来。
客厅的灯光已经碎裂,窗帘被紧拉关闭,红衣如同鲜红的液体往下流淌,将地板彻底覆盖,像是黏稠的血液朝着四面八方涌动,屋内映照着猩红的煞气,已经化作实质。
主导一切的厉鬼在失控。
力量涌现之时,他无声无息地靠在周闲的身上,静静地聆听不断跳动的心声,浅色的唇瓣在轻轻张合,无声地数着对方的心跳声。
【一、二、三……】
【七十六、七十七……】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周闲将手覆盖在陆雪琛的另一只耳朵上,遮挡住手机鬼的声音,有些掩耳盗铃的举止。
可对于此刻的陆雪琛而言,好像没有比聆听他的心跳声更重要的事情了。
三魂七魄,三魂为天地人三魂,七魄为喜怒哀惧爱恶欲。
清醒时刻的陆雪琛能够掌控自己的所有情绪,失去理性的陆雪琛明显不行,只剩下荒唐的本能掌控他,沉沦于其中。
“闲弟,善良的统哥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千万不要让主子和本体待在一起,否则‘喜、怒、哀、惧、爱、恶、欲’会同时发作,导致他彻底失控!
你也小心一点,赶紧点燃几根香火看看,如果‘欲’发作起来,不要让他吸走太多你的阳气,适当的阳气可以刺激一下清醒,但不能过多,要不然你会那啥人亡的!”
统哥由衷地最后劝导一句,然后快狠准地咔嚓一声,把厕所门彻底关上,与外界隔离。
煞气只弥漫在客厅的空间,只要它老实点,别去打扰一人一鬼,就绝对不会被陆雪琛解决。
至于敢抱着失控的红衣厉鬼的某人,大概……不会死,顶多明天脚软走不动道,应该不会被弄坏吧?
“说得容易,那也要我现在能够动得了吧?”
周闲自言自语一句,他的身体有点僵硬,每次想要站起来,去柜台处拿几根香火点燃,却根本动弹不得。
虽然不想说,但是现在的陆雪琛真的特别重!
……嗯,多少有那么点尴尬,居然差点抱不动心上鬼。
毕竟陆雪琛就如同一座冰山坐在周闲的腿上,冰冰凉凉的手掌一只落在他的肩膀与脖子间,微微用力压制住试图起身的周线,另一手正沿着腰腹侧面往下滑动,摸得周闲打了个冷颤。
“哎,别再往下摸了,再摸就有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