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的行政大权已悉数落在他手?里,他有?没有?印玺都是琅琊王氏的实际操控者,何必虚伪地推辞。
她只得将印玺又收回?了暗格,停留片刻,“放这儿了,钥匙就在我珠花盒子里面,金黄的那枚。”
郎灵寂依旧处于方才的沉翳中,周身气场泼絮一般下了寒雪,空气肉眼可见地料峭了起来,仿佛被搅起无形的漩涡。
这样的举动显然惹到他了。
王姮姬噤声,再不提印玺的事。
郎灵寂掩唇轻讽,“九小姐真会?推卸责任,光顾着自己逍遥一身轻,倘若太尉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将家族所托非人?”
他语气如白水煮豆腐般清淡乏味,不着痕迹地觑着她,暗藏锋机。
……原来是恼她推卸责任。
推卸责任等同于不当家主,不当家主便等同于她生?了别的心思?,要毁婚。
他最忌讳的,就是毁一个?“婚”字。
荣华富贵是一条斑斓的毒蛇,死死将她缠住,锁定,由不得她推诿避让。
王姮姬实在厌憎当傀儡的日子,将权力送出?也比受别人剥削好?。
她抿了抿唇,“不是人人都对权力有?瘾的,我这么做,彼此都方便。”
郎灵寂不客气地打断,“你身为家主,说这些无聊的废话,合适吗?”
王姮姬语塞,顿时涌上一些不舒坦。自己一句话说错了,他便吃了枪药。
此时要反悔说自己当这个?家主,好?言好?语地求他,却也拉不下脸的。
到底是区别对待,他看惯了温婉贤淑的许昭容,便看她这主母不顺眼了。
今日许太妃定然告她黑状了,她得罪了许太妃,无形中也得罪了他。
“这里是我家。”
她生?着闷气,强调了句。
这家主她相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王姮姬口吻不善,说话间就要点燃。
郎灵寂坠着眼皮没搭理?她,弥漫着空荡冷肃的压迫感,无声的拉锯战。
王姮姬僵持了会?儿,脾气便泄了。刚才那爆发的一瞬要吵就吵起来了,偏生?他没往上顶。
她体内有?情蛊,对抗了半天又赢不了,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如果他像前世一样给她断解药,她连半年都熬不过去。
他和她才成?婚三日,新婚燕尔,佳期未过,按理?说正当情浓意洽之时。拜堂后的首次相见,便闹得个?不欢而散。
王姮姬懒得多说,神色疲惫地躺了下来。暗暗琢磨着,将来好?言好?语请他和许昭容搬出?去,各不碍各自的眼。
迷瞪了会?儿,郎灵寂仍在。
她揉揉眼要翻身,他不知何时已临于榻前,伸手?掐了她下颌,温柔中泛着可怕的侵略性,“话还没说清楚,就安置?”
王姮姬烦躁地嗯了声,尽量保持沉默,省得他又指责她说“无聊的废话”。
一个?小小的印玺而已,早知道他会?揪着不放,她刚才万万不会?多嘴。
她挣扎,却挣扎不开,他不想接触旁人的时候冷若冰霜,想接触的时候,也会?纠缠不休,强势得让人窒息。
“你究竟想做什么?”
郎灵寂,“脸还肿着,真丑。”
王姮姬的眉深深蹙了下去。
又挑衅。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直接地评价她容貌,她脸上浮起像瘢的红肿,是情蛊进入体内产生?的不耐受反应,拜他所赐。
前世她人老珠黄囚居病榻的时候,也丑,现?在应该和那时候差不多了。她确实不及许昭容天生?丽质,貌美如花。
她避开他的视线,“别弄。”
他道,“这几日没好?好?吃药。”
王姮姬确实偷偷扔了几颗糖,不想让自己的药瘾太重,希冀着有?朝一日能摆脱情蛊的药瘾,变回?正常人。
她清凌凌的眸子透露敌意,“不用你管。”
他情迹疏远地冷笑?了声,“是不管,死了也不管你。”
王姮姬无语,哼了声,将脸掩进枕头里。她以前引以为傲的美貌,就这么在一夕之间毁掉了,他尽可以看笑?话。
空气又沉默了许久。
……那人仍在此处。
王姮姬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受不了,他该签诺的公文?签了,该羞辱的也羞辱了,还在这儿不依不饶地矗着。
灯花明?晃晃地亮着,刺痛人眼不说,扑棱蛾子蒙头往里撞,时而发出?残忍的轻噗声,敏感地影响人的神经质。
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夺走?了她独处的安逸时光,却不能给她真正的陪伴。
王姮姬刚要下逐客令,郎灵寂一道冷清的光线柔柔淡淡地射过来,暗藏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