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道风提着?皇帝的诏令跑来跑去, 白白耗费了?三日光景,一无所获。
他终于明白官场远比真刀真枪的战场更险恶,人心鬼蜮伎俩,使尽阴招。
这三部?的高官多?数出身于包括琅琊王氏的门阀世家, 一个个都是内部?倾轧和互相算计的高手, 排斥寒门, 根本?不想寒门进入他们?严丝合缝的权力网。
贵族凭借源远流长的族祚, 衣冠风流,白拾公卿之位, 不仅蔑视那些凭借血汗军功打拼而来的暴发户,更加不把?司马氏皇族放在眼中,堪比朝廷的蛀虫。
荆州刺史升迁的诏令已?下,岑道风却眼睁睁得不到。
最后还是一位老者?隐带怜悯,暗中提点:你得罪了?什么人吧?
战场上冲锋陷阵岑道风或许是一把?好手,但论起为?官之道连稚子都算不上。www.jingcaishiyi.me
寻常世家子弟升迁,拿一纸调令就直接上任了?,哪需要如此麻烦。
岑道风牙根痒痒,不可抑制的暴怒,想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撕碎。当?真令人寒心,他辛辛苦苦在外搏杀,为?了?战功失掉半条手臂,竟遭如此待遇!
中书省院前,岑道风怒气蒸腾:“开门,我要见中书监郎灵寂!”
守卫自然无动?于衷。他手中无拜帖,别说中书监,便是普通中书郎也是见不到的,寻衅滋事的话会被?下大狱。
这里是建康,不是江州。
“将军,您就算再急,公文流转需要时间,一切得按章程规矩来。没有尚书局盖戳的手令,我们?没这个权力给您办事。”
岑道风愈加气恼,另外两个地方同样是这般说的,官场踢皮球,相互推诿,来回来去打太极,好一副官腔。
欲见陛下,陛下却无力号召中书省等门户。主弱臣强,奸佞盘踞,偌大一个朝廷乌烟瘴气,沦为?华阀私人的门第?。
无奈之下,岑道风回转江州。
王戢的大本?营在此,军营边的屯田已?青青葱葱栽出嫩苗来,士兵轮流在校场演武,闲暇时候耕田种粮。
前几日江州还是一副荒废模样,短短的时间,便恢复了?正常秩序,蒸蒸日上。
王戢的精兵透着?股锐意,精神饱满,井然有序,气势凛然,熏天的杀气直冲霄汗,看?上去战斗力极强。
岑道风欲见王戢,当?面对质,索回荆州刺史之位,却被?告知?朝廷刚发来公文,荆州刺史由琅琊王氏的王瑜担任了?。
这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
荆州刺史之位给了?别人。
军帐内,王戢高踞于主帅宝座,乜着?眼道:“荆州刺史一职确实交给王瑜了?,念你此战有功,封你为?王瑜麾下参军,日后再勉再厉,好自为?之。”
参军,低阶军衔,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主帅的副官,是许多?世家子弟嗤之以鼻的微末位置,比之荆州刺史远远弗如。
那王瑜好巧不巧正是多?次给他下督战令的高官,平时游手好闲,颐指气使,是个根本?不会上阵斩将搴旗的膏粱子弟。
军绩册上原本?由他以火计绞杀的匈奴和羯族,功劳也统统记到了?王瑜名下。
岑道风额头青筋暴起,忍无可忍。
答应了?把?荆州给他,他出生入死断掉一只手臂。结果琅琊王氏转头把?荆州给了?王瑜,相当?于自己吞掉了?荆州。
耳畔忽然响起老者?的那句话:你得罪了?什么人吧?
琅琊王氏当?真要对付他。
现今这世道黑暗,皇帝垂拱,士族当?政,流民出力,战功越高打压越狠。
岑道风飒然抬起凶目,骨节攥得嘎吱直响:“王将军,您非要如此吗?”
跟岑道风一起在火海血雨中厮杀的将军义愤填膺,造反起义,意欲直接剪灭王戢,声嘶力竭在军营中反抗起来。
“给我们?将军荆州刺史之职!给我们?将军荆州刺史之职!给他应有的待遇!”
军队哗变,王戢大怒,当?即命人扣押了?岑道风,以谋反罪军法处置。
因为?荆州刺史的位置,昔日并?肩作战的两位主帅自相残杀。
岑道风被?押出军帐,剥光上衣,双臂捆缚,白花花的铡刀悬在头顶。他依旧憋着?一口气不服输,挺直脊梁骨,大义凛凛,对王戢蔑然投来烈火般的憎意。
千钧一发之际,陈留王司马玖带着?皇帝的手书和大军前来救场。
“刀下留人……!”
司马玖气喘吁吁,对王戢恭敬揖了?揖,道:“陛下知?岑将军和王将军您有些误会,特意吩咐小王前来察看?。”
司马玖为?皇室宗亲,娶了?岑道风的妹妹,和岑道风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