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戢精神饱满喊道:“夫人不必担心且好好接着,别让柿子?砸到你。”
他弓马娴熟,战场上?尚且能凭借一身?劲力穿梭自如,何?况小小的柿子?树。
襄城公主笑逐颜开?:“好嘞。”拿着篮子?走来走去,一边接柿子?一边化身?望夫眼,吊梢的眉眼盈盈流动秋波。
王戢在树上?心分二用,往下又准又轻地丢柿子?,保证不砸到公主的同时?,跟她暗传心意,摘个柿子?摘得情意绵绵。
王姮姬在旁的草地上?铺了张野炊,风炉高高燃起,席地而坐煮茶。
嫂嫂不在还?好,嫂嫂一在,二哥满心满眼都是嫂嫂和孩子?,再看不见旁人了。
他们或许是最幸福的政治联姻,为了家族利益而结合,成婚对象恰好是彼此一见钟情的人。
她旁观着那快乐的二人,痴痴入神,不注意被滚烫的茶杯烫了指甲。
一只骨节分明的指尖伸出?,雪溪似的温度,握了她被烫的肌肤。
王姮姬回头,郎灵寂。
她顿时安静得像入了定,木讷着身?子?,任他握着,仿佛被慑住了。
他道:“不去摘摘柿子?”
王姮姬转过头,无语沉默。
他道:“说?话。”
王姮姬极低“嗯”了个气音。
因为既白的无辜身?亡,她内心极为抵触他,沉浸在间歇性悲伤的牢笼中,墨守成规,多余的言语不想吐露半字。
如果说?二哥和公主是幸福成功的政治联姻,她和郎灵寂大抵是不幸的代表。
郎灵寂扬起手欲抚一抚她的鬓,她激灵了下,本能地侧过去了。
他遂绕过了她的颊,转路拿了枚橘红的柿子?拨开?递到她面?前?。
“新摘的,尝尝吗。”
王姮姬迟钝接过了果儿?,象征性放在嘴边抿了口,柿子?是甜的。
郎灵寂长身?如鹤,亦冰凉地凝视着她,屈指将她的颊剐过。
为了一个卑贱的马奴,有人伤心了几天几夜,眼睛哭坏嗓子?哭哑,不吃不喝,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在耳畔低语:“你若再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把你冯嬷嬷也?弄得半死不活。”
王姮姬霎那抬起眼,见他神色在淰淰秋风里,轻撒着几丝笑。
王姮姬眼眸顿时?挟着寒霜。
像洪水决了堤,尖锐暴烈的情绪在此刻轰然爆发,冲垮一切的理?智。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倏然攥紧郎灵寂的衣领,跨骑在他身?上?,疯了似地使劲儿?,将他按倒在了绵柔的草地上?。
双手掐紧他脖颈,尖长的指甲陷了进去,咬牙切齿地道:“你放过她们,她们都是无辜的,我命令你。”
郎灵寂被制住,无法动弹,仰着下颌,气息微微紊乱,“哦……”
她的双腿正好骑在他的窄腰上?,由于愤怒死死拢紧,双方褒衣博袖层层交叠,挡住了内里的动作。
郎灵寂死水无澜,“那凭什么呢?”
现在这种情况,别谈什么王章临终的遗训,什么契约精神、责任道德,黏连他们的是最切实?的利益,残酷赤裸的交易,她不付出?代价又怎能期待成果。
情蛊和情绪的共同驱使下,王姮姬微微颤抖,呼吸比平时?重浊许多。
她神情泛着一层轻朦朦的黛色,多日来的素面?朝天使她玉颊微瘦。
顿了顿,她松开?了他的脖颈,“你说?我凭什么?”
他剪除掉她身?边所有心腹,让她无枝可依,就是想把她今生牢牢束缚在琅琊王氏,束缚在他身?边。
王姮姬水葱似的指尖轻轻滑动在他衣裳的襟扣上?,不带情绪道:“我是你的妻子?,这辈子?都不分开?,行了么?”
郎灵寂缓缓从?草地上?起身?,拂着凌乱发丝上?沾的草,清灿的长眸微眯,撒了一点点日光的影子?,心跳悄然漏了拍。
他如愿得到一个顺从?屈服的她,牢牢掌握在手,再也?不会有丢失的风险,仅仅用几个下人的命去换罢了。
他斟酌片刻,“成交。”
郎灵寂伸手将她揽住,两人一道躺在绵软的草地上?,衣裳凌乱不成体统。他们身?体严丝合缝贴合,内心却空荡荡冰冷冷的,唇在彼此唇边若即若离。
王姮姬麻木地埋在他怀里,前?世苦苦思慕的郎君是今生无尽的噩梦,前?世他只是冷漠些、洁癖些,今生他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远处的冯嬷嬷并不知道小姐为她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小姐与姑爷搂抱在了一起,二人的隔阂又解开?了。
小姐从?草地上?起身?,姑爷俯身?帮她掸去裙摆上?的草丝,随即牵了她的手,影子?交叠——二人成婚这么久,第一次这般光天化日之下牵手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