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权势的巅峰,犹如浮云一样遮蔽人眼,白云苍狗,镜花水月。
司马淮站在城墙上,双手负后,眺望着?街头巷尾中王氏巡游的队伍,心情复杂而悲凉。
从圣祖皇帝推行以?孝治天下开始,世人忠君观念淡薄,善恶不分?,为官只论?门第?出身,而漠视实际能力。
世人此?刻热切欢呼着?琅琊王氏,却忘记了王氏昔日的丑恶。
宫变时王家的王戢以?一杆长矛戳死先帝,弑君谋逆,王章等人又害得他?这新帝装了两年?疯,这些账根本算不清。
他?这皇帝只是?士族利用的工具,而非士族效忠的对象,贞洁之臣少之又少。
即便王家曾经?弑君,世人不以?他?们为谋逆;文砚之为了帝室和科举改革鞠躬尽瘁,旁人也不认为他?忠。
何以?破局?
暮色与晚风中,司马淮深重?地叹息,转身回皇宫。明明才刚及冠,他?步履蹒跚得像个耄耋老人。
……
夜凉如洗,露冷风高。
秋潮忽至,松树枝叶窸窣相撞,一片片挂着?白霜的木芙蓉在夕阳中盛开。
王姮姬站在高高的露台之上,眺望着?远方越来越模糊的黑色群山,身上的斗篷被夜潮拂吹得一阵阵褶皱。
郎灵寂陪她在身畔,漫不经?心。她不说话,他?也不会打扰她的独处。但她在的地方,需要有?他?在身边形影不离守护。
恰如王章死前将她“托付”给他?一样,她更多的像他?的雇主,他?会根据契约满足她的愿望,照顾她的家族,维持这场看客注视下的婚姻,做好职责内的条款,而不掺杂过多的私人情感,或者打搅彼此?的生活。
临风,他?问她:“喜欢吗?”
王姮姬不明所以?地扭过头。
郎灵寂双手撑在雕镂的栏杆上,一动不动,墨发随清风拂动微微凌乱,“送给你?的礼物。”
江州、荆州等六州连成片的广大土地,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新婚礼物。
如今半壁江山已收入琅琊王氏囊中,王戢位极人臣,王氏稳居第?一华阀,王家子弟皆在朝为高官。他?履行了王章临终前的嘱托,将琅琊王氏经?营得好好的,献上她至高无上的权力桂冠。
王家祠堂内象征族祚永传的宝刀金光闪闪,比往昔更加闪亮耀目。
他?认为他?比文砚之走得更远,做得更多,对她的爱更有?饱满的轮廓和密度。
王姮姬眨了下眼,沉入深思之中。
确实。一份礼物。惊喜的礼物。
她和郎灵寂结合的这桩婚姻是?本人的不幸,却是?家门的大幸。
如今的琅琊王氏上至中枢国策的制定,下至地方官员铨选,皆一手操控。
郎灵寂作为操持政局的核心人物,登顶文臣品秩之巅后并?未忘恩负义,仍源源不断为王氏提供滋养和权势,这一点来看确实还可以?。
至于他?和她私人的恩怨,便不提了。
“嗯。”王姮姬发出一个气音表示认可,从家族的角度,她自然很喜欢这份礼物。
“谢谢。”
郎灵寂将她的肩膀转过来,凝了片刻,感性与智性交织,微微颔下首,去追她的唇。王姮姬清冷的面容仰着?,被他?二指轻轻抬起,以?最贴近的姿势靠近。
“我?永远是?你?们王家效劳的,”他?低声臣服在她耳畔,温凉如夜风的吻洒在她额头,“没有?你?的襄助,我?什么都做不了,该我?谢谢你?才对。”
她是?家主,也是?他?的妻子,任何公文都要先经?她过目,没有?她的配合他?一事无成。他?建功立业,她是?他?的代言人。
王姮姬仰头翕动着?唇回应着?他?的舌,专注沉浸其中。她墨发沾了丝丝的夜雾,似一枝染霜的玫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像其他?温柔妻子那样顺从。
“我?不和离了,”她也说,想清楚了,没有?什么次第?和含蓄,径直表明,“只要你?一直帮着?我?家,我?愿意?当你?的人。”
……画地自囚。
郎灵寂听闻这句话,敏感的神经?倏然跳了跳,内心深处达到了大和谐大寂静。
他?微微笑,轻抚去凌乱的碎发,柔淡道:“你?能这样我?很高兴。”
王姮姬嗯了声,乖乖埋在他?的怀抱里,宛若一尊石像。
她身上早就锒铛布满了镣铐,妥协和认命是?对家族对旁人最好的一种方式。这场婚事,二哥高兴,叔父高兴,郎灵寂本人也高兴,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他?送给了她这样贵重?的新婚礼物。
“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