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隼正落在一片阴影里,金溟瞧不清它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泛着细碎的光,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他,不知是在愤怒还是在害怕。
“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金溟硬着头皮解释,边说边觉得这简直就是毫无诚意的谎话,骗小孩都不能这么没逻辑。
可他心里冤死了,这分明就是实话,却假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大半夜摸着黑检查伤口?
想谋害不如直说。
“我真的就只是想看看……不是要干别的……”
金溟在白隼的盯视中欲哭无泪,百口莫辩。
三条鱼刚刚换来的尚且薄弱的信任关系,还没换到一个贴贴,是不是就此破灭了……
只是不信任倒还好说,就白隼这破脾气,万一记上仇……
金溟恍惚想起自己那次半夜被三十九度骚气熏天的猫尿浇醒的经历。
就因为他头天晚上闭着眼去厕所时没看见脚下熟睡的猫主子,一不小心踩了它一脚。
真的就是轻轻一脚,都没完全落地,他发觉脚感不对马上就收住了脚。
可主子立刻断定他半夜不睡特意爬起来谋害它。
任金溟又是赔笑脸又是开罐头又是摸摸贴贴,记仇的猫主子还是第二天蹲在金溟床头,睁着一双大眼硬生生挨到同一个时间,一泡尿还给他。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金溟自己都数不清经历了多少个“温暖”的夜晚,主子才终于大猫大量放下仇恨,高高在上地原谅了何其无辜的他,重回他的怀抱。
金溟简直不敢想白隼会怎么报仇,要不还是连夜卷铺盖跑路吧……
“你相信我,这几天我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吗?真的是一颗红心向着你。是我着急了,我刚才就是突然想到,就没忍住……”
一声干唳打断金溟语无伦次的慌张狡辩,白隼猛然张开翅膀。
金溟一个哆嗦,含泪蹲下抱住自己。
他真是活该,明天再看不是一样,非要大半夜找打。
好奇害死鸟啊。
蹲了半晌,洞里安安静静,预想的毒打并未落在头上。
金溟小心翼翼睁开半个眼,只见那团白影子趴在黑羽毛里,好像没有要打他的意思。
金溟大着胆子站起来,发现白隼依旧把自己盖在翅膀下,一动不动。
刚才不会是白隼在梦游吧。
金溟暗暗舒了口气。
凶悍的鸟,梦游都这么可怕。
正想缩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安全角落里去,转身时又犹豫了起来。
金溟咬了咬牙,做贼似的再次往床上爬。
白翅膀拍在石头上,白隼猛然抬起头。
一次不够,还没完没了了!
“……”金溟这回看清楚了——气势汹汹,墨色的尖喙已经开始慢慢磨合,在冷飕飕的空气里发出让鸟都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不是,药,”黑翅膀颤颤巍巍地指着床边那片沾满草糊的树叶,金溟觉得自己的地位也许还能再抢救一下,“药掉了,我给你敷上。”
就算白隼也拥有异常的愈合能力,但是那么深的伤口,总不能就这么晾一晚上。
白隼死死盯着金溟,黑眼珠缓慢地顺着黑翅膀朝床边看去,一面看一面还分着精力继续用眼风震慑金溟,在察觉金溟稍有异动时立刻又回过头,尖喙狠狠地朝着空气啄了一口。
金溟明白,那意思是他敢再动一下,下一口就是咬在他身上。
唉,下次再想拉近关系,恐怕不是一个鱼塘能解决得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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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照例是鱼。
昨日刚决定茹毛饮血的金溟,为了表达自己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态度,空着肚子一口气宰了三条鱼,宰得自己看见鱼就想吐,一丁点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金溟小心翼翼把堆满鱼肉的大树叶拉到白隼面前,眨巴着两个黄澄澄的大眼睛,努力把谄媚和无辜一起表达出来。
甩了一早晨冷脸的白隼看看讨好的态度如此明显的金溟,再看看面前诚意满满的鱼肉,一时纠结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回应一下,又该拿什么样的语气回应。
再冷下去会不会显得很无情,让金溟太受打击?
可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是不是又显得自己很随便?
墨色的尖喙张了又张,最终还是紧紧闭上。
白隼纠结得眉毛都拧成了团,低着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鱼肉上,努力酝酿语言中。
“快吃快吃。”
金溟心道,果然还是食物管用。
白隼咂巴嘴的模样明显是被食物诱惑到了,但看上去还有一点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