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差别的尊重吗?”
东北虎的声音好似有些失望。
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赞许。
“尊重本身就是消弭差别。”金溟道。
东北虎静静地看着金溟,有些索然,“原来这果真是你真实的想法。”
紧接着,它猛然站起来,有些激动,仿佛憋了几辈子的话终于有了一吐为快的机会,“你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太天真吗?这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太阳稍微偏离了正上,东北虎抬起爪子,在金溟脚下投射出一条细细的阴影,“任何事都有其对立面,有阳光必然有阴影,差别是永恒存在的,永远不可能被彻底消除。如果光与暗再无界限,那世界岂非进入了混沌。”
“……”金溟眨了眨眼。
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东北虎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限度和约束的行为,必将走向毁灭’,这难道不是你说的吗?那么‘尊重每一个生命’,自然也该有其限度。”
东北虎像是在很认真地和金溟进行思想交流,没有一点恐吓的意味。
“……”但金溟被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话,的确像是他说的。
但这是他之前腹诽东北虎时说的,难道他当时心里想着,就自言自语说了出来?可是东北虎又是怎么知道的?
金溟不禁吸了口凉气,他本来还在思考中部在东北虎的统治下实行的是封建制度还是奴隶制度——他抬头看了看不时略过天空俯视万物的鹰队,像极了无处不在的监控——原来竟是极权主义。
难怪大家都谈虎色变,东北虎不止是控制动物的行为,它还要监控思想。
一阵微风吹过,吹得金溟透心凉。
东北虎迎着风神清气爽地抖了抖毛,它把金溟的沉默当成了赞同,口若悬河,意气风发,“风从很远的地方来,也许它最初只是来自于一只蝴蝶的翅膀震动。养育数万生命的河流波澜壮阔,它的源头却只有一拳之大。”
东北虎得意道:“你站在源头,想象不到那条细流已经成了怎样一条浩浩汤汤的巨流。”
虽然听不太懂,但金溟仍努力尝试和东北虎沟通,“百川灌河才能形成巨流,并非只靠一个单薄的源头。”
民心四散的暴政终究会走向凋零。
“是的,我们努力了很久。”东北虎感概道。
金溟,“……”
好像不是在夸你。
虽然不知道东北虎怎么理解的,但它看上去有些心满意足。
然后它用一种得到赞许后的谦虚态度饱含深情地回望了金溟一眼,“但也不能否认源头的重要,从无到有,才是最伟大的一步跨越。如果没有最初的引导,流进泥沼的水只会成为污水,流进沙漠的水只能蒸发消逝。”
东北虎是把自己比作从无到有的开创者吗?
金溟反驳道,“河流由水汇聚而成,那不是排列组合,一旦形成就没有先后顺序,每一滴水都是同一滴水,都同样重要。”
“这只是你的空想,无法立足于现实,”东北虎摇摇头,“拿掉一滴水,河流仍然存在,甚至会更加清澈。”
“不管是成为污水还是蒸发,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而河流存在的意义并不一定是清澈。”金溟继续反驳,虽然他觉得和一只老虎谈论事物存在的合理性,非常奇怪。
“这是你性格上的软弱之处。”东北虎道。
金溟,“……”
怎么说着说着还人身攻击?
但东北虎立刻又接着说,其实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谁都有不完美的地方,我能接受你也有不成熟的部分。我们现在能面对面交流,已经是个值得感激的奇迹。”
金溟,“……”
谢谢你?
“我们今后有时间慢慢互相了解,不急于一时。”东北虎缓了一口气,微笑道,“你这几天去过哪里,对中部现在的样子满意吗?”
“你会放了那些被抓的动物吗?”金溟问。
他对中部的一切都非常满意,除了东北虎的独断专行。
“会。”东北虎点点头,“但不是现在。”
它心情不错,耐心解释道:“现在立刻停下来,他们会猜测与你有关,这对你没有好处。”
“你也会放了穿山甲吗?”金溟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东北虎坐在地上仍旧比金雕的体型高出许多,它低下头,打量着金溟,反问道:“如果我真的丢了东西,他刚才的诬陷也许已经让你陷入险境。”
它从金溟的语气里听到的是关心和担忧,并不是期待它对穿山甲做出惩罚。
“但我现在没有。”
“它只是为了自保。”金溟道,“它的胆子有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