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捻了捻,发现这一张并非整皮,而是编织而成的绒毯。
金溟用一只翅膀按在身后想要站起来,却没按结实,翅膀下暄软的凸起滑动了一下。他回过头,看到一张卷成筒状的皮毛,这样的形状摆在这个位置,那它的名字应该叫——枕头。
“好了,现在可以看看你了吧。”花豹走进来,把一把十分干净光滑、一眼便知是细细打磨过的的细木棍放在山洞中央位置的一张木头桩子上。
金溟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去,旋即直勾勾地看着那张木桌。
他毫不迟疑地想到这样一个功能性的命名,因为这张木桩摆在那里,显而易见的功能就是桌子,也因为它两侧各摆了两张更小更矮打磨得更加圆润平滑的木桩,那自然应该叫——椅子。
金溟不禁重新打量起这个山洞。
靠近台子旁的那面最平整的石壁上立着一个木架,有四层高,最上面一层并排摆了一列藤制编筐,看不清里面放了什么。下面一层是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竹筒,全部密封着,朝外的一面被划出一些貌似有规律可循的记号。
金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在看清楚那些记号只是些简单的横竖撇捺、三角圆圈,而不是文字后,说不上是不是失望,总之那口紧张的气慢慢松了下来。
他没来得及再往下面一层看,就听花豹道:“玉卿,让我看看你的翅膀。”
海玉卿仍旧贴在金溟身上,把脸埋在黑褐色的羽毛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金溟收回目光,轻轻晃了晃它,哄道:“玉卿乖,看看翅膀,别让我担心。”
海玉卿很委屈,“你也,别让我担心。”
“我……”金溟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海玉卿抬起头,黑亮亮的眼睛蒙着水光。
这是一句很肯定的话,但没有强硬的质问语气,也没有谴责,只是很委屈。
“其实……”金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他想说死亡有很多种办法,但其实一个生命是不可能真的掐死自己的,而且他也没有想掐死自己。
可是海玉卿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是静静的哀伤。
他忽然很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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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扭曲的翅膀在花豹娴熟的动作下归了正。
“慢慢抬一下,不要用力。”花豹蹲坐在海玉卿面前,轻轻按着它的右肩,手法颇有专业护理的意思。
海玉卿依言慢慢抬起翅膀,金溟紧张地不自觉伸出翅膀在下面虚虚拖着,生怕那条翅膀会失控摔下来似的。
“嗯,没事了,这几天少用力。”花豹擦了擦爪子,很轻松的模样。它伸展了下柔软的身躯,扶着木架半立起来,用毛爪子把最上层的一个藤筐勾了下来。
金溟看到筐子里放着几团麻绳,搓得很细很光滑。
花豹扯出几段麻线,把散在台子上的细木棍仔细绑起来,又一并放回到藤筐里。
“骨头没断,用不着固定。”花豹扭过头,对上直愣愣盯着它的金溟,解释道。
原来那些木棍是拿来给断骨做固定的。
“它翅膀之前折断过,才刚好,没有影响吗?”金溟不太放心,花豹的手法很让人信任,但它过于轻松的态度并不能安抚病患家属的担忧。
“折断过?”花豹惊讶道。它立刻扔下藤筐一步跃过来,重新检查海玉卿的翅膀。但它检查了很久,像是没有找到断裂的地方,后来干脆直接按着两只翅膀,一条骨头一条骨头的反复对比。
“多久前?”
花豹的语气听上去很严肃,这让金溟有点慌张。他立刻道:“七天前,地震那天。”
“确定骨头是真的折断了吗?”花豹拧着眉,它沉思了片刻,换了种更利于沟通的温和语气,有一种幼儿园老师的感觉,“你可能分不清楚,像刚才那种情况,只是关节脱臼,复位之后很快就能完好如初。”
金溟低头看着海玉卿的翅膀,轻声附和道:“可能是我弄错了。”
花豹不认为海玉卿的断骨可以在七天之内恢复如初,不留痕迹。按照正常的认知,这的确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却是他亲眼所见。
不正常的到底是花豹的认知,还是海玉卿的恢复能力?
不管怎样,只要海玉卿的翅膀没事就好。
花豹也松了口气,它再次回到架子旁,蹲下来从第二层拿了什么东西,然后走向洞口。
第二层的架子上摆着一些木制品和竹制品,如果按照人类的认知习惯,那种形状大小的东西应该叫做碗筷汤匙,但这已经不能让金溟再惊讶了。他的目光跟着花豹看向洞口,那里的东西强势地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