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路回过神来,排除杂念,跟着工作人员进入试镜的房间。
凌岁遥原本在和主编剧唐映讨论角色设定,听到裴行路的名字时,下意识抬头看去,露出几分笑意。
总导演张博翻看他的资料,意兴阑珊,与选角导演说:“其实我不太希望这部剧里出现流量。虽然能起到宣传作用,但演技不明,粉丝难约束,对一部作品来说也可能成为灾难。”
张博手握精品,上一部作品还在五年前,斩获大奖无数。
这次是麦穗传媒请他出山,他情难推辞,也是为了还当年凌家知遇之恩。
裴行路这个名字,张博听说过,红极一时的顶流。
试镜还没开始,就接到了多方对他的推荐,甚至其中还包括岁岁。
张博起了逆反心理。
他没看过裴行路演的戏,料想也不过就是靠脸吃饭的,能有什么真本事。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作品,被任何人玷污。
张博声音不大不小,裴行路自然是听到了。不过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次,习以为常,早就无所谓了,也没想着去反驳。
可凌岁遥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说:“张叔叔,您一定没看过裴行路演的戏。”
张博挑眉,“哦?为什么这么说?”
凌岁遥理所当然:“因为您要是看过的话,就不会说那些话啦。”
张博并不服气,但还不至于跟恩人最宠爱的小儿子置气,看向裴行路,客气道:“我们小编剧对你评价很高嘛,别让他失望。”
所以凌岁遥是在……护短?
裴行路收回视线,压下心中刚才那一抹奇怪的情绪。
副导演递给他剧本,抽了个条子,“剧本第一百三十页第二场。”
这一段剧情在中后期。
刺客出身的孟策,成长为乱世中的割据军阀。率兵攻破曲国都城。城墙高楼之上,师弟赵昭言兵败被俘。
裴行路对这一段印象深刻。
很难很复杂的一场戏。
张博环视四周,最后说:“岁岁,你跟他对戏吧。”
“我?”凌岁遥一怔,紧张兮兮,“我不会演戏啊,万一把他带偏了怎么办。”
“没事,你念台词就行了。”张博将剧本翻到对应地方,给他。
凌岁遥纠结后,只好答应。
他可得万分小心,别影响了裴哥。
裴行路迅速调整状态,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准备好了。
他缓缓扬起脸,刹那间,如同变了个人,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势。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对身后的人说话。
“今日起,曲国一十九城,三山之地,舒、尹二河,尽归于许。”
这句恰到好处的台词,让张博的不屑一扫而光。
这是孟策,御马看狼烟四起,曲国残垣断壁。
他垂眸,眼神悲悯,沉郁叹息,似乎在感慨世道无常,这乱世何日才能终结,何时才能迎来盛世。
然而随着他一抬眼,令人得以窥见漆黑的眼眸之下,藏着异样神采,那是一种疯狂的野心,天下尽在囊中的势在必得。
此时的孟策通过铁血手段争权灭曲,占据沃野千里的中原,已成枭雄,足以睥睨天下。
这一瞬间,权欲熏心,救苍生这个念头已然淡于夺天下。
一声哗啦啦清脆音响。
棕色的小叶紫檀手串坠地。
裴行路循着那沉厚的手串,瞳孔骤然一缩,抬头看过去。
凌岁遥坐在窗户边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裴行路走过去,捡起檀香手串,渐渐收紧,哑声唤道:“阿言。”
“昔日师兄送我平安符,今日归还,只求师兄善待曲国百姓。我祝师兄,早得天下,莫忘黎民。”
凌岁遥虚弱淡然,但吐字清晰,再多的恩怨过往也如风消散。
兄弟反目的激烈对峙,并没有发生,也没有感慨激昂的历数过往。
事态平静至极,秋风里寥寥几句,赵昭言自刎殉国,孟策入主中原。
裴行路半晌后握紧手串,决然转身,“来人,以曲国帝王的最高规格,厚葬赵昭言。所有将士,秋毫无犯,若有违令,一律军法处置。”
声音落寞,无端起萧瑟。
惘然如梦,一瞬空白。
他忽然想起了十年前,因母族牵连流落在外的曲国皇子,彼时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乞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孟策救下他,带他回金银台。
从此以后,孟策的身后便会跟着一个小尾巴。
“师兄。”
“师兄!”
孟策亲眼见着,小尾巴从怯弱惶恐,长成意气风发。
裴行路出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