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笑着道了几声好,让楼谪坐上牛车,又等了些村里的人,三五人坐满牛车,在颠簸的路上唠家常。
最多的就是跟楼谪插科打诨,毕竟楼大昨天才挨了赌坊的打,今日又灰头土脸的,十分令人好奇其经历。
不过几次攀谈都没被搭理后,那四个同村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尽是鄙夷,一个身形枯槁的老汉,压低声音对着身旁人嘀咕了一句:“装什么啊。”
楼谪没理他们,闭着眼靠着身后的干草开始小憩。
穿越后大脑里的记忆混杂一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
原身楼大除了一身债务还有幼时爹娘留下的田地遗产,当年楼大爹也是村中猎户,家中还有些田地,母亲是村里赤脚大夫的女儿,蕙质兰心又识得些字,一家三口在光林村算得上过得滋润的那批。
可惜好景不长,楼大的父亲在原身六岁时砍柴摔下了山,母亲自此有了心疾,不过一年也逝世了,只留年仅七岁的楼大一人,交由楼大的舅舅李赫照顾,遗产田地也暂归李赫一家保管。
想到十二岁正年弱无知的原主被李赫一家人哄着去住了山下的茅草屋,而楼父亲手搭建的土房却被他们一家霸占,楼谪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
原主十二岁起便一个人在山上打猎,独自谋生,若非生存所迫楼大一个将将十八岁的少年郎怎会练的一身打猎的好本事。
刚开始时只能吃些山上的野菜野草,每每饿极时,上舅舅家讨食便只给些残羹剩饭,还要遭受舅母李氏不耐烦的眼色,然后苦口婆心地说:
“当年你父母的钱早就养你花完了,这都是咱们贴的钱,日后发达了可莫要忘了舅舅一家人。”
那时正值自尊心最旺的时候,李氏虽没直说坏话,可那眼神深深扎在了小小的楼大心中,而过往寄人篱下的几年里,楼大也日日被这些言论包围,明明吃的也不好,穿的也不好,还时不时遭受胖表弟带着村中小孩的欺负,但楼大也时刻记得要感激舅舅一家。
小孩是好小孩,但大人确实坏人。
楼大从小被情绪打压长大,虽然后来凭着自己本事日子过的好些了,但却从未想过要拿回遗产的事,一是年纪小的那会儿不懂,二是后来有本事养活自己了便不在乎。
可是梳理楼大记忆的楼谪却是越来越气,原身可以轻拿轻放,但他却是决计不愿意便宜那对儿吃人血馒头的夫妇的!
不管楼大后来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扔一个小孩十二岁在山野里茫然无助地独自长大却是完全的禽兽行径!
回村后,楼谪先去了原主父母的坟头,给两位各上了三炷香,烧了些纸钱后跪下认真地磕了个头。
“楼谪无意冒犯,奈何阴差阳错,即是异世便为新生,楼谪谢二位生育之恩。”
楼谪虽然来的突然,但没有楼父楼母生育之恩,提供了这具身体,他可能无处容身成为孤魂。
楼谪刚刚在家中水缸中看过楼大的样貌,剑眉星目,五官深邃俊朗,除了古铜色的皮肤比现代的他黑了一些,其他与现代的他极其相似。
甚至连身高身材也相近,近乎一米九,浑身肌肉,不过楼大是实打实山中打猎锻炼出来的一身腱子肉紧实非常,而楼谪却是在健身房为了保持健康体魄塑的一个虚形。
一切都巧合的不可思议,仿佛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穿越这么玄乎其玄的事情都发生了,可能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楼谪又将之前在楼大的房中取的一套旧衣物折叠整齐放在两个坟包旁边,用黄土掩埋成一个小包,在上面也插了一炷香,将准备好的一杯清水倒在地上,楼谪沉默良久才轻道:
“来世幸福安康,一路走好。”
“我会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也会帮你报仇的。”
三个坟前的香徐徐地燃着,青烟袅袅。
随着楼谪最后的一字落定,醒来后一直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奇迹般地平复下来,那种时不时地晕眩感彻底消失。
楼谪最后对着三个土包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去,自此,世上再无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