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质疑本次县试的公正性!”站在中间的书生在周围人片刻的沉默中出声喊道, 静止的场面一下活络起来。
“对!那个什么楼谪从未在书院读过书,上过课, 如何得这案首?!”
“家贫, 寒窗十年就为了这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如今不过刚开始就被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得了案首, 一个县城十几个村落,还有其他县城的学子来参加本次县试, 这样的事情都发生的光明正大, 那县衙门口挂的榜单上不知道有多少来历不明的人!”
“县试不公!”
林永安本来和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严肃地拍了拍惊堂木。
“大家都是读书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参加县试的学子都得递交廪保互结亲共单, 没上过书院便不能科考的话,将开创科举的广泛包容之意置于何地?”
“科举, 以才论高低,以德正其身, 无关家世背景年龄大小。”
林永安一字一句清晰的回荡在衙门之上,身后头上悬挂的牌匾“明镜高悬”四字在阳光照耀下晃出一层光晕。
“林大人说的倒好听,那楼谪根本没上过学,他廪保互结亲共单上的师父写的是谁啊!”领头人被骇住片刻,回神后继续质疑道。
“举人孙安,楼谪与孙举人于安陵诗会上相识,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应该有人有所耳闻,甚至就在现场吧,楼谪那日可是得了诗会魁首。”林永安拍了拍惊堂木,厉声道,
“为仕者,最忌带着成见看人,被舆论鼓动闹事,你们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单凭两句空口怀疑就敢闹上衙门,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们知道你们质疑的是什么吗?!科举制度在我朝维持至今,不断完善,层层管理森严,互相监督,按律例,你们刚说出县考不公时就应当一人挨十大板,然后再说其他,念在你们都年纪尚轻,府试在即,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胡闹前先把这次欠的十板子还上!”
一堂人轰轰烈烈地来,灰溜溜地走了,其实心中还有一些质疑,但看着林永安这般难看的脸色,最终还是没胆继续闹下去。
林永安面色难看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退堂。”
高新挠了挠头,离开衙门去县府后院找了林永安,“林大人,刚刚那事要不要跟楼先生说?”
林永安看着楼谪写的文章,摇了摇头,“不必,让他专心温习功课就行,想到会有眼热者,没想到竟来了这么多,定是有人在背后鼓动,本来楼谪出身不好,又是我府上的谋士,我就该避嫌,那日学政来问我时,我准备给楼谪一个第二的,可是楼谪的文章真的写得无可挑剔,又新又有可行性,比其他人的空谈大道理优越出太多,他就该是魁首,给他第二还倒显我有眼无珠。”
“啊?那怎么办?”高新紧张道,楼谪与他也算是知遇之恩,他为人朴实,自然替楼谪的境遇紧张。
林永安看着楼谪挑出来的老实汉子,确实觉得比之前那个精瘦机灵的捕头顺眼得多,那个捕头就是机灵有余,实干不足,林永安不摆烂后,自然是觉得高新这样老实巴交肯干活又诚实的人好,楼谪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不仅自己有本事,看人的眼光也很不错。
“不必管他,他自己会想办法,而且这次我能帮他一次,下次我想帮也是鞭长莫及了,他未来的路可不在我们安陵。”林永安语重心长地感叹道,转瞬又想起上次去光林村里看望的那片田地,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还能在京城相见呢。”
到了下午,学了快一天的楼谪,支着脑袋看着在一旁静静看书的柳绵缓解疲劳,看着柳绵微垂的浓密睫毛,小夫郎看得比自己还专心,楼谪手指微动,通报的小厮噔噔噔地就来了。
楼谪立刻坐端正了。
柳绵连忙起身去给小厮开门,边往外走,边掩上门,轻声问道:“何事?不是说了今日夫君温习,谁也不见吗?”
通报的小厮也很为难,“少爷,外面来了姑爷的家人,说是姑爷的养父养母,我见他们面相不太好,我不敢放,但一拒绝他们就开始嚷嚷,不少邻居都出来了,我怕引起不好的议论,就让他们先到大堂等候了。”
这个小厮是楼谪和柳绵一起选的,人很细心机灵,就是年纪尚轻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其实每次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你做的很好,别紧张。”柳绵肯定道,“问他们叫什么了吗?”
“男的叫李成,女的叫孙大花,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儿子,叫李晟。”小厮立刻回复道。
那家人…柳绵眸色暗了暗,“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跟夫君说一声。”
楼谪其实已经偷偷地趴在门口听了半晌,奈何柳绵他们走的有些距离,楼谪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柳绵返回的脚步声,楼谪立刻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柳绵心里有事,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