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都知道啊,从他睁开双眼起,所有的记忆他全部记得。
他甚至记得母亲为什么会到无边小镇。
听闻,魔王自那个镇上诞生,所以他会庇佑在那里出生的小孩,让他们活下去。
母亲作为从前的圣魔导师见习,在经历了光明带来的黑暗后,转而向魔王寻求保护。
她听信了这个传言,她的儿子也确实活了下来。
她失去了性命,却夺回了自己曾被剥夺的名字——露里娜·阿勒金。
尽管这个名字前面,如今被打上了黑魔法师的标签。
在母亲死亡之前,白昼记得身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令他四肢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接着耳垂上痛了下,一个金色的五芒星耳坠盖在了耳朵上。
恍惚间白昼突然想起来,在去往阿撒兹勒湖的路上,那个与他们同行的一家子,想起那个老头一脸骄傲的说起自己的儿媳被选为“夏娃”的模样……
一种无力可笑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当初记忆混乱时,一心想离开小镇,参加此次召集,也是为了学习更多的魔法,有朝一日进到王都,向那群诋毁他母亲、监禁他十余年的魔监会复仇。
可如今,一切都记起来之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那座花园,
那些伟大坚韧的女魔导师们,
那些惨叫,
那些母亲,
他是要去摧毁那里。
“那里是座炼狱,我必须得毁了它……”他喃喃自语着,神情突然扭曲起来。
久远的记忆和仇恨的情绪不断的冲击着白昼的大脑,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仓促起身,跪趴在水面上,不断的干呕起来。
“呕……”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害怕、不甘、疼痛、仇恨,所有的负面情绪煎熬,他耳边又响起了那战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敲的他魂灵震颤,他忽然发疯般想要见到自己的魔法使徒。
狂热的念想令他抬手,掌心隔着皮肤上长出的漆黑鳞片压在了腹部的印记上,年轻的魔导师虔诚的闭上眼,颤声吟唱:
“天上光明,地下万物……”
“光通尸灵界,听吾之召唤……”
“吾之使徒,南涂·加梵。”
“……来见我。”
他静待片刻,战鼓声褪去,耳边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花瓣在不断的飘落,那微不可闻的扑簌声显得如此的喧嚣。
低垂着头的魔导师猛的睁开眼,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咬紧牙重复了遍:“南涂·加梵,来见我!”
已然色厉内荏,极近破碎。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
风起,花瓣飘落的更加肆意。
白昼忽然慌了神,赤红的双目瑟缩了下,急切的拉低了破损的裤子去看自己身上。
黑色纤薄的鳞片自大腿侧边蔓延上来,刚好盖住了他的使徒印记,他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白昼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
只有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这个情况,和他第一次召唤使徒的情况一样。
被魇咒篡改的记忆和真实的记忆交替,白昼突然惊惧的睁大双眼,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到了无边小镇的那个盐仓,想到了那天晚上高悬在天空的月亮,想到自己流了满地的血……
思绪变得不确定。
他记得那天自己在地上用血画了召唤阵,也念了咒词,可那天直到他闭上眼睛失去意识,也没见到自己的魔法使徒出现。
是了,他没有亲眼见到加梵出现!
他那天真的有召唤成功吗?
他那时候魔力不是还被封印着吗?一般情况下他没有成功才最可能,更何况……加梵是人!
他内心忍不住怀疑,越怀疑越惶恐,仿佛魂灵飘在空中,四下无处着落。
白昼不受控制的想,该不会,这一切全是他死前臆想出来的?其实根本就没有加梵这个人?
那个月亮明亮的夜晚,他也根本就没有走出那个盐仓?
“咳……”
急火攻心,白昼喉间一痒,忽然开始剧烈的咳起来,咳着咳着鲜血从嘴角溢出。
血染了花瓣,整个湖泊变得动荡不安起来,像在哭泣的母亲,湖水摇晃的剧烈,拍打在他身上不再温柔。www.changhejz.me
他心里越迷茫,越摇摆不定,湖水就搅得越汹涌。
巨大的疲惫感涌上来,白昼缓缓的躺回了湖中,尾巴绕在身上,他将自己蜷缩了起来,身后巨大的翅膀收拢,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