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文泰特地下旨将此次夏宴操办奢华,重华殿莺歌燕舞,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几乎是穷奢极欲。
司徒云昭跟着朝臣郡王山呼万岁,入座之后,不抬眼,也不多言。
年轻的少女,容貌灼灼,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瓷白如玉的皮肤下投下一片阴影,因为太过消瘦的身姿而穿着不大合身的紫色王服,形单影只地藏在一群中年的亲王之中,伴随着的孤独,落寞,令人心碎。
酒过三巡,歌女舞女退场。左下首的端王司徒文佳,看了看上首的司徒文泰,两人对视了一下,司徒文佳发出了几声笑,“今日夏宴开心,不如我们共同举杯,敬陛下一杯?”
“好,好。”各位郡王朝臣自然连连应是。
司徒家大多都生的模样周正,也许是相由心生,司徒文佳眼神奸滑,看着众人将要倒酒,阻拦道,“哎,等等,各位王爷”,他抬起眼来,提议道:“我建议,不如,让这位新晋平南王来为各位王爷斟酒。”
大宴上斟酒一向是低等的奴才才会做的事,即便是伺候皇帝、为皇帝斟酒的,也不过是宫人之首的太监总管,无论如何,从不会有堂堂郡王在大宴上挨个为人斟酒。
大殿里寂静了,多数人沉默着,还是有两位王爷尴尬地道,“这……不太合适吧。”不过看到尊位上的司徒文泰,自在地饮酒,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下面的事情,也就明白了司徒文泰的态度,默契地闭了嘴。
虽然说是提议,但司徒文佳紧紧盯着司徒云昭,不像是盯紧一个猎物,事实上,比起司徒一族,秦王一族是臣子,没人会将一个臣子中承袭王位的十几岁少女,视作什么政敌,费尽心机地应付,而是更加侮辱人地,将她视作一个玩物,极尽讽刺和嘲笑,眼神、动作,分明是势在必行的得意和满眼的嘲弄。
“有何不可?秦王后代虽说是臣子,但我们如今都姓司徒,一向是亲如一家,我们也算是小平南王的叔伯,小平南王作为晚辈,为我们斟一杯酒,又如何?”司徒文佳笑容里皆是飞扬跋扈、傲慢无礼。
正值壮年的司徒文泰刚刚解决了司徒益这个心头大患,正神采飞扬,独揽大权,左侧下首的秦族郡王们,知道这是司徒文泰默许的下马威,看着刚刚失了父母,这个消瘦白皙的少女,却也皆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几个郡主尚且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司徒云昭只是平静地站起来,走到右首,半跪下来,白皙娇养的手提起酒盏,“能为各位叔伯斟一杯酒,是云t昭的荣幸。”连语气都平平静静。
司徒文佳看着司徒云昭低眉顺眼的模样笑了笑,却在下一瞬陡然变了脸色,伸手用力把司徒云昭手中的酒盏打出去,酒盏飞到大殿中央朱红色的地毯上,碎裂成几块,里面的酒也将地毯染成深红色。
司徒文佳突然站起来,面容扭曲、狰狞,涨红了脸咬着后槽牙,“废物!连酒都不会斟?你父王母妃是怎么教的?”
说罢,他又嘲讽般地轻巧一转,“哦,本王忘了,你父王母妃都死了,一个孤儿,无人教你,也情有可原。”有不少王爷、朝臣闻言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司徒云昭面色平静,甚至还在嘴角扯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走到大殿中央,半跪下,一片一片地拾起酒盏碎片,“端王叔父莫气,是云昭笨手笨脚,惹得叔父不快了。”
司徒文佳和司徒文泰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坐下来,“你本是罪臣之女,司徒益欺君罔上,人人得而诛之,好在陛下宽厚,念在旧情,怜悯你一门孤儿,让你承袭王位,你可别不知好歹。”
“陛下之恩,臣必定没齿难忘。”
司徒云昭稚嫩,天真,白皙玲珑的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易碎,跪在司徒文泰面前,逆来顺受。
司徒益去世半年,司徒云昭承袭王位以来,一向在军中练兵,司徒文泰派人日夜监视司徒云昭,发现她安静本分,偶尔进宫上朝,司徒云昭也是平静如斯,直到今日,司徒文佳一向不满司徒益,又脾气暴躁,司徒文泰才顺水推舟,默许他当众现这一出,借此机会试验司徒云昭。
其实司徒文泰自己清楚,司徒益从来没有半分分权之心,他一直本本分分,没有半分逾越臣子本分,可是他就是厌恶他那逆耳忠言,厌恶他的贤良,让自己显得平庸。
直到这一刻,司徒文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个似乎一碰就碎的,逆来顺受的懦弱少女,实在不值得浪费任何心力。
司徒清漪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你从不参加夏宴,或许不知道这些事,皆是我亲眼所见,后来的事情,你也多少知道些了。”
自从司徒益去世,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徒云昭,自那年开始,司徒清潇变得很少参加皇室宴会,常小住在白府陪伴外公,即便心中思念疯长时,也只在司徒云昭偶尔进宫上朝时,站在转角处悄悄驻足一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