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以来,司徒云昭在感情上如何困顿自苦,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旁人因为畏惧不敢说,不敢问,她敢。
司徒云昭缓缓抬起眼来,她知道司徒云晴能看出端倪,只是有些意外她会直接在自己面前戳破这一切。
熟悉的长乐宫里只有两三盏微亮的烛火摇曳,那人却再也不会在了。司徒云昭刻意忽略心中翻涌的情绪,冷淡道:“这样的结果,于她,于朕,都好。”
司徒云晴望过来的眼神无奈、心疼,又带着与司徒云昭小时候相似的倔强,“我不明白,阿姊,如今您富有四海,一切都该苦尽甘来了,为何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呢?为何要让自己如此痛苦呢?你是我阿姊,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云暻常年在军营,晚儿年幼,只有我时时刻刻看着您对她用情有多深,我曾经眼见着您为了她江山都可以不要,旁人不知道,我知道。我当真不信如今您为了皇位就要抛下她。”
任谁都看得出司徒云昭的隐忍,可她偏要将自己伪装起来。
也许是这一声阿姊,这番话让她想起了无数个曾在王府的那些日日夜夜,司徒云昭突然抬起眼来,目光幽沉地盯着她,“那你可有想过朝臣、百姓会如何议论她?如今朕为国君,而她是前朝长公主。从前万民、宗室将她视为保佑大齐天下的定海神针、大齐圣女。倘若他们知道自己奉为神祇的大齐圣女与我这篡位新君早已在一起了,倘若他们大齐国破家亡的宗室王公看着他们的大齐长公主做新帝之后,你猜他们会否揣测她投敌叛国,与朕里应外合,将大齐的灭国之责都加于她之身?你猜悠悠众口会如何揣测、指责、辱骂、审判她?是说她父皇、弟弟尚在时就身为长公主不知廉耻、勾结贼子,投敌叛国?还是说她卖国奸女、大逆不道、忤逆不孝、欺世盗名?”
“从前朕还没有颠覆大齐,那时的风言风语已经足够难听了,你可有听过她的亲生父亲、亲弟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是如何辱她的么?”司徒云昭眼底无端地泛起猩红,仿佛是记起那字字句句,比无数箭矢扎在身上还痛些,她拔高了音量,头一次情绪显得有些失控,“民间那些文人口诛笔伐,粗俗之人口耳相传,你以为他们会歌颂长公主与朕的爱情么?!旁人如何辱朕,都无妨。这些年来,朕听得多了,也不在乎。她一个白璧无瑕的女子,你要她如何忍受这些污言秽语?你不了解她么?她何时会去责怪旁人?她只会一次次在这些话语里引咎自责,再陷入那个家国天下、怨恨自己的怪圈里。”
“朕自然也可以将所有罪责担到自己身上,朕可以说,是朕将她强抢而来,这样百姓只会觉得朕是个昏君,不会怪罪于她了,可是她绝不会让朕这样做的。任何坏事,她都不会让朕一个人去承受。”司徒云昭不自觉将目光放柔软。一次次,自己遇难,无论对自己而来的是箭、是刀,司徒清潇从来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若是语言的利刃,也是一样。她永远会站在自己身边分担,或是站在自己背后安慰、支撑,亦或是直接挡在自己面前。
“防民之口,难于防川,无孔不入。朕不能将她禁锢在这,让她听那些流言蜚语。离开长京,虽然远,可是可以远离尘嚣,远离流言,没有权力的倾轧,那才是她最喜欢的日子。”
司徒云昭知道,一直以来,她们都是不一样的人,一个身在权力顶端,一个却向往于世俗之外。
司徒云晴愕然失色,哑口无言,她的确从未考虑过这些。
司徒云晴身在司徒云昭的羽翼之下,从没有经历过那些刀山剑树的日子,甚至都没有听到过这些,她磕磕绊绊,“也许,你们可以……不向外界透露你们的关系……”
“从前,朕还为王,她还为公主时,我们可以不必向任何人交代我们的关系。可如今朕为一国之君,以后的日子,就永远离不开这皇宫了,朕有私事可言么?”司徒云昭拿起案上礼部送来的名单,眼神凌厉,“日后旁人再送上一份世家女子的名单供朕挑选,再让朕议立皇夫,你让她如何自处?还是朕一生将她藏匿在后宫里,像豢养一只见不得光的金丝雀一样,让她不见天日,让她日日在后宫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着朕的宠幸?她才二十五岁啊。我们两个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朕做不t到,她也做不到。”
“可是您为何要赶她也去幽州行宫?宫变那日,您为何要那样做,要那样说,孟相都听到了。我知道,阿姊,司徒氏的死根本和你无关。”
司徒云昭垂了垂眼眸,眼神暗淡,显出无端的寂寥来,“朕那样做,只是希望她恨朕,恨得彻底一些,这样便不会太过责怪自己。至于送她也去幽州行宫,只是想斩断我们之间仅剩的可能。日后,她愿意住在行宫也好,或是愿意离开行宫,带着苏木、苏叶下江南、云游隐居也好,她需要什么,朕都可以悄悄地给。其他的,朕只作不知。”
站在司徒云昭的角度,这些太过深刻,她考虑得也太过深刻,这种爱也太过深沉了。司徒清潇是个温和、自苦的人,却也是个坚韧、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子,司徒云晴尝试着站在司徒清潇的角度,眨了眨眼睛,“或